云绮月的手还贴在南角第三节点的石碑上。寒气从指尖往上走,像针扎一样。她没有把手拿开,反而把体内的灵力压得更深。掌心发出淡淡的青光,顺着石碑上的符文渗进地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收回手时,手指已经结了一层霜。袖子一甩,一块玉简出现在手里。她刻下一道命令,玉简亮了一下,飞出棚子,朝阵法师住的地方去了。接着她又发了第二道命令,调取地脉图谱的权限,用灵纹加密后送到了守库长老那里。第三件事,她亲自开口:“切换备用导灵网,主阵断开南角连接。”
旁边的弟子马上答应,转身跑去传令。不到一会儿,整片区域的灵气开始转移。原本流向南角的能量慢慢改道,转向西侧中继点。地面的寒气没有再扩大,但也没消失,就像藏着什么,等着冒头。
云绮月走出棚子,风吹着雪打在脸上,很冷。她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天上没有星星月亮,四周很安静,让人心里发紧。她向东走去,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鞋踩在冻土上发出“咔”的声音。
快到训练场时,她听到里面传来木剑碰撞的声音,乱七八糟的。一群人正在对练,动作慌乱,节奏也不统一,配合得很差。叶凌轩站在边上,拿着记录册,眉头皱着,看着每个人的问题。他看见云绮月来了,合上册子迎上去,小声说:“刚练完一轮。有三组跟不上,换了位置也接不上。”
云绮月点头,“让他们停一下。”
叶凌轩吹了一声哨,短而尖。场上的人立刻停下,站成一排,喘着粗气靠在边上。有人擦汗,汗水刚冒出就结成了冰珠,顺着脸滑下来。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她走到中间,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棍——是演练用的兵器,黑色,没刃。她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得到:“敌人不会等你休息好才来,他们只会挑你松懈的时候。现在你觉得累?可要是今晚真打过来,谁替你挡?”
没人说话,只有风和呼吸声。
“我知道你们几天没睡好了。”她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我也一样。但这不能成为停下来的理由。从明天起,快反小队凌晨开始训练。所有门派抽人,轮班练突袭应对。另外成立破法小组,专门研究黑暗符文怎么破解,三天内要拿出模型。”
叶凌轩快速记下,“我要去管破法组吗?”
“你先管快反队。”她说,“人选今晚报上来,我定。”
她顿了顿,看向远处还没熄灯的房子,“训练分三班,每班一个时辰,中间休息两刻钟。医修跟着,谁撑不住就换下来。练得好记功,战后有赏。我不看谁喊得多大声,我看谁能一直站着。”
有人低头不动,有人悄悄握紧了木剑。
她扫了一圈,“现在想回去休息的可以。但明天凌晨必须到场。缺一次,取消参战资格。这是命令。”
说完她转身就走,披风被风吹起一角,没再回头。身后是一群沉默的人,火把一点点灭了。
傍晚,西侧研究营帐亮了灯。五个弟子围着桌子坐着,面前摆着符文纸、灵纹板和古书。空气里有墨香和灵力的味道。云绮月掀帘进来时,一个人正扶着额头,脸色发白,头上出汗。
“又有人晕了?”她问。
旁边人摇头,“还没倒,就是神识受不了,推演第七次就开始迷糊。”
云绮月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搭他手腕。心跳很快,精神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松手,“今天到此为止。高阶推演停六小时,你们去休息。”
那人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往外走,脚步不稳。
她看剩下的四人,“我不逼你们熬夜,但进度不能停。接下来分三步走:第一,复现黑暗符文结构;第二,模拟能量路径;第三,在关键点加扰动。每完成一步,我上报长老院记大功。”
一人抬头,有点犹豫,“如果扰动失败,会不会出事?”
“会。”她说,“可能反噬,也可能炸掉局部灵网,甚至惊动地底封印。所以我要求两人一起检查,错了重来。我可以接受慢,不能接受错。”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都点头。
她留下一句“明早我要看到第一阶结果”,就走了。帘子落下,话音还在。
半夜,中央了望台的灯还亮着。云绮月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三份文书。一份是快反队名单,一份是破法组进度表,第三份是南角监测报告。她看了一遍,在快反队名单上划掉两人,写上“体能不够,换替补”。
破法组只完成了三分之一,比预想要慢。她没写评语,只在总进度栏写了“需加快”。
南角报告显示:“寒气未扩,灵流稳定。”她盯着这行字很久,又翻开地脉图谱对比。十年前这里有过一次裂缝,后来被七位高手联手封住,用了九根镇魂钉。现在的位置偏了七尺,不完全重合,但方向相似,像是旧伤要复发。
她合上文件,起身走到栏杆边。东侧训练场还有人影,是第二班在练,动作整齐多了。西侧营帐大部分灯都灭了,只剩两间亮着,其中一间是破法组。南角那块地已经被围起来,阵法师轮流值班,警戒线外插了十二面驱邪旗,随风轻轻晃。
她拿出一块新玉简,把今天的安排全输进去。最后加了一句:“演练强度已达临界,明日须全面评估协同效率。”
收好玉简,她靠着栏杆站了一会儿。风小了些,但更冷,像是从地下吹出来的。远处传来口令声,是换班了。新的一班列队进场,步伐整齐,气势比之前强。
她正要回屋,忽然感觉怀里玉简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南角值班弟子发来的急信:“地下震了一次,持续三息,罗盘指向加深。”
她眼神一紧,立刻抓起披风往外走。
南角棚子外已站了三人,都是值夜的阵法师。一人指着地上的检测阵,“刚才震了一下,不是人为的。我们测了三次,灵流有轻微波动,但符文阵没坏。”
云绮月掀帘进去,蹲下看那块翘起的石板。缝隙比白天宽了些,手指伸进去,寒气更重,还带着一股腐味。她把罗盘放在地上,指针猛地一偏,死死指向地下,不再动,像是锁定了什么。
她站起来,对三人说:“封锁范围再扩大一丈,所有人退到警戒线外。通知医修待命,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三人领命离开。
她一个人留下,手按在石碑上,灵力探入地下。这一次,她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动,很慢,但一直在前进——像某个古老的东西,正从沉睡中醒来。它不急,也不躁,只是往前走,好像计划了很久。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现在的气息——那是被封印的黑暗,曾经毁过山河,烧过城池,最后被埋进大地。
而现在,它醒了。
云绮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护心诀运转到最强。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