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山脊上,演武场的青石地面还有些湿。风从谷口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又落下。云绮月站在高台上,穿着白色长袍,头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她手里拿着一块玉简,上面闪着蓝光。她看着昨晚训练的数据:反应速度、灵力波动、配合误差……一个个数字划过眼前。看到“第三信号组延迟1.7息”时,她皱了下眉,合上玉简,插回腰间。声音很轻,却像下令一样。
下面,快反队已经站好。
叶凌轩站在最前面,横握铁剑,剑面映着阳光,有些刺眼。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十个人的呼吸——有人紧张,有人努力稳住心跳。他们不是新手了,也不是只会听命令的木头人。从今天起,每一招都是真打,出错就会受伤。
“开始。”
云绮月说话声音不大,全场都听得清楚。
话刚说完,三道黑影从场边冲出来,速度快得带出尖啸。是战傀,像狼,身上有金属甲,眼睛发红光。它们靠灵波锁定目标,专打弱点。
第一波扑向中间小队。
叶凌轩眼神一紧,挥剑斩去,砍断左边傀儡的脖子,火花四溅。还没收手,右边那只已跳到半空,爪子直抓他肩颈。他翻滚躲开,起身反手一划,削掉它一条腿的铁甲。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闷响——一个队员被打中腹部,飞出去摔在地上,护心镜裂了。
医修跑进来,打出一道清灵咒封住经脉,抬人离开。
云绮月看着,拿出册子,在那人名字旁画了个红圈。不是罚他,是记下:应变慢了,要加练。
第二轮马上开始。
滞缓组上场,任务是接通通讯链路。三人一组,三十息内完成符文连接。要是灵气乱流或节点错位,就会炸阵。
第一次试,两组超时失败,符阵熄灭;第二次,一组主控者灵力不稳,符纹倒流,阵眼爆开。一人手掌瞬间变黑,指尖结出冰渣。
云绮月走过去,摸他手腕。皮肤没烧伤,但冷得吓人,像体内热气被抽走。她问:“用了几成力?”
“七……七成。”那人咬牙,“我以为……还能撑。”
“别硬撑。”她说,“我们不是要你们拼命,是要你们活着到最后。死在训练场的人,没人记得。”
说完,她走向预备组。
苏砚正在教两个新人练符印,一遍遍做“启·连·转·合”四个动作。她满头是汗,衣服贴在背上,但手势一点没乱。两个新人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还在坚持。
“你们练了多久?”云绮月问。
“三个时辰。”苏砚抬头答,声音有点哑,“我想让他们记住每个点,闭着眼也能画出来。”
云绮月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铜令牌,边上有双蛇缠枝纹,正面刻着一个“权”字。这是演武堂最高调度令之一,能调用所有训练资源。
“拿着,以后你可以随时安排加训时间。”
苏砚愣住,手有点抖。她知道这代表什么——不只是信任,更是责任。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低头说:“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太阳升到头顶,地面开始发烫。训练没有停下,反而更难了。
云绮月下令开启第二层幻境——**通讯中断模式**。
高台不再发指令,所有人必须自己判断局势,自己决定怎么打。没有信息,容易混乱,更容易犯错。
快反队反应最快。
叶凌轩打出一道灵光,三短一长——这是他们私下定的暗号,意思是“敌人分两路”。队友立刻明白,两人守左,三人包右,剩下五人支援中间。这次配合很好,动作快,成功打完所有傀儡,没人倒下。
滞缓组出了问题。
指挥的人慌了,忘了换备用密码,发错指令。两组人冲同一个方向,防线空了。等他们发现时,系统已经判定全员“阵亡”,红色警告在空中炸开,很扎眼。
没人说话,也没人辩解。
他们默默回到起点,重新排队。脸上有不甘,也有羞愧,但没人退出。
云绮月看着,心里沉了一下。她知道他们尽力了,也知道还能更好。但她不能说“不错了”,也不能让他们休息。真正的战场不会因为累就停手。
下午的训练改成协同对抗。
不同小组混编,临时组队,看能不能快速配合。柳萱儿被分进快反队支援组,负责传消息、干扰敌人感知。她没穿重甲,只穿青色薄袍,腰间挂一面古镜,镜面像水波流动。
第一轮刚开始,地上一块石头突然暴起,是伪装的傀儡,直扑柳萱儿。没人来得及救她,眼看爪子就要落下。
她没拔剑。
她举起古镜,把阳光反射过去,照进傀儡双眼。那东西动作一顿,红光乱闪,像是被打扰。就在这一瞬间,叶凌轩冲上去,一剑穿胸,捅穿核心。
“干得不错。”他低声说,语气少见地带着认可。
柳萱儿咧嘴一笑,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我可不是只会动嘴的人。”
接下来几轮,她越来越稳。不仅能及时报敌情,还在一次突袭中主动帮受伤队员撤离,用镜子制造假象骗傀儡。她在场上跑来跑去,不起眼,却谁都离不开她。
云绮月看在眼里,悄悄记下她的名字。
天快黑了,最后一项训练开始——**极限生存测试**。
所有人进封闭结界,连续扛五波攻击,中间不能停。目标不是赢,是撑到最后。这是对体力、意志、团队的最终考验。
第一波过后,三人退出,灵力耗尽,意识模糊。
第二波结束,只剩一半人站着。
第四波后,场上只剩六人,全都带伤。有人拄着剑,有人靠着墙喘气,呼吸沉重。
叶凌轩左臂被划了一道深口,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他撕块布简单包扎,眼神没变。第五波来时,他已经快站不住,脚步踉跄,还是挡在最后一个队员前面,硬接三次重击,肩甲碎裂,嘴角出血。
最后一道幻影消失,全场安静。
云绮月走进场中,看着这群摇晃的人。他们站不稳,有人靠剑撑着,有人跪地大喘,有人闭眼还在念符诀。但他们都没走,哪怕只剩一口气。
她没多说,拿出名单,一个个念通过的人名。
每念一个,那人就抬头,眼里亮一下,像黑夜里点亮的火。
念完名单,她收起纸,转身要走。
这时,苏砚开口,声音沙哑但坚定:“师父……我们明天还这么练吗?”
云绮月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风吹动她的发丝,遮住半张脸。
“不止明天。”她说,声音低却坚定,“后天,大后天,只要敌人没来,我们就一直练。”
她回到高台,取出新玉简准备记录。笔尖刚碰到表面,忽然顿住。
玉简角落浮出一道极淡的痕迹,像裂纹,又像某种符号,螺旋状延伸,末端藏在文字下。她盯着看了几秒,伸手去擦,发现是从内部冒出来的,像是玉简自己在变。
她不动声色合上玉简,贴回胸口。
远处南角的地面上还有一道裂缝,虽被封住,但边缘石头颜色很深,接近墨黑,像被腐蚀过。风吹过时,地面微微震动,只有靠近才能感觉到——这不是地震,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动。
云绮月看向那边,眼神平静。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下,慢慢压向地面。
一丝灵流从她手中流出,顺着台阶渗入土里,不见了。震动慢慢减弱,最后没了。
夜色彻底降临,星星出来了。
演武场上,破碎的傀儡零件散落一地,铁甲映着月光,冷冷地亮着。通过考验的人互相扶着收拾东西,一瘸一拐地离开。
没人庆祝。
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的结束,只是明天大战的开始。
高台尽头,云绮月独自站着,望着远处群山,很久没动。
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醒来。
而他们,必须更快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