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准考证的那天晚上,秦宇轩把书包里的书全倒在炕上,按“已掌握”“半懂”“完全不会”分成三堆。政治的时事题、数学的排列组合、语文的古诗鉴赏,几本书被他归到了“半懂”那堆;物理的力学综合题,孤零零地躺在“完全不会”里。他盯着这两堆书,把四十天前的计划翻出来,在末尾添了行字:“最后二十天,啃下硬骨头。”
第二天一早,他抱着“完全不会”的物理课本,堵在了高二物理老师的办公室门口。老师刚进门,就见他举着本画满红圈的书:“老师,这几道力学题,我总搞不清受力分析,您能再讲一遍吗?”老师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没多说,拉过把椅子让他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示意图:“你看,先确定研究对象,再画重力、支持力,摩擦力别漏了……”秦宇轩听得格外认真,连老师说的“画受力图要标方向”都记在小本子上,直到上课铃响,才抱着书往教室跑。
学校的晚自习到晚上十点,教室的灯一灭,想接着学的同学就往会议室去——南郊中学的会议室在高台街上,红砖墙、木窗棂,比教室阔气不少,平时是老师开会用的,高考前特意彻夜亮着灯,供学生复习。秦宇轩家离学校走路近半小时,往常十点一到就往回跑,可这二十天,他也常留在会议室。
有天晚上,他卡在一道数学排列组合题上,草稿纸写满了两张,还是没算对。教室灯灭后,他抱着题本往会议室跑,刚进门就看见周磊坐在角落刷题。“这道题你会吗?”秦宇轩走过去,把题本递过去。周磊抬头看了看他,没多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分类图:“得按元素是否重复来分,你之前漏了‘不重复排列’的情况。”两人凑在灯下琢磨半天,等把思路捋顺,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一点半。
“你家远,再不回就晚了。”周磊收拾题本时提醒他。秦宇轩点点头,裹紧棉袄往校外走——夜里的风刮得脸发疼,他却觉得心里敞亮,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到家时,院里的灯还亮着,张卉玲坐在炕边缝棉袄,见他回来赶紧起身:“咋这么晚?俺给你留了热粥,快喝了暖暖身子。”秦宇轩喝着粥,把周磊帮他讲题的事说了,张卉玲笑着点头:“都是好孩子,互相帮衬着好。”
往后的日子,秦宇轩常和同学在会议室凑一起查漏补缺。遇到语文文言文翻译的难点,赵红会把她整理的“虚词用法表”借给他看;政治的时事题记混了,高二的班长就帮他划重点;连之前起哄的李建军,偶尔也会凑过来问他数学题——会议室的灯彻夜亮着,映着一群年轻人埋头苦读的身影,也冲淡了之前的隔阂。
有次秦宇轩为了搞懂物理的力学综合题,在会议室待到了十二点。回家时,路上没了行人,只有月光照着土路,他攥紧书包带,心里有点发慌,就哼起了平时背政治的调子,一步步往家挪。刚到村口,就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是秦老实,手里拿着个手电筒,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咋才回?俺在这儿等你半个钟头了。”秦宇轩鼻子一酸,原来父亲怕他走夜路害怕,每天都在村口等他。
离高考只剩十天时,秦宇轩又做了次模拟考。这次,“完全不会”的题全做对了,“半懂”的题也只错了两道。王老师改完他的卷子,在评语里写:“基础扎实,心态稳住,没问题。”他把评语贴在错题本首页,每次翻本子都能看见——这不仅是老师的鼓励,更是他在会议室挑灯夜读、和同学互相请教的成果。
最后五天,秦宇轩不再刷难题,而是把错题本翻了一遍又一遍,把记不住的公式、易错的知识点抄在小卡片上,揣在兜里随时看。早上背政治时,他会把时事题和父亲在村口等他的模样放在一起记;晚上在会议室整理笔记时,会把同学帮他讲题的思路记在旁边——这些不是负担,是他走进考场的底气。
高考前一天晚上,秦宇轩把准考证、同等学力证明、铅笔橡皮都放进新笔袋里,摆在枕头边。张卉玲帮他把棉袄叠好,秦老实坐在炕边,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秦宇轩点点头,心里却格外踏实——二十天的查漏补缺,他把该补的漏洞都补上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窗外的老槐树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照亮了摊开的错题本。秦宇轩躺在床上,想着会议室彻夜亮着的灯,想着家人的陪伴,想着同学的帮助,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这场考试,他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