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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心死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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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地逃离那片绝望山谷的。

她的意识一片混沌,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只留下一具麻木的、机械移动的空壳。荆棘划破皮肤带来的刺痛,山石绊倒造成的摔伤,她都感觉不到。耳边反复回荡的,只有那冰冷无情的一个字——“滚”。

那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烧成灰烬!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分身……本体……都是他。

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眼里只有小妤。

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笑又可怜的……局外人。

绝望,如同最浓稠的墨汁,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没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只有一种死寂的、万念俱灰的冰冷。

当她终于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游魂般飘回营地附近时,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前的寒意,刺骨地侵袭着她单薄的衣衫,却远不及她心中那冰封万丈的寒冷。

她躲在一棵巨大的古树后面,远远地望着那片静谧的营地。

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凌谕依旧盘膝坐在营地边缘,身影在晨曦的微光中,挺拔如松,气息沉凝如山。他似乎从未移动过,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而隔壁的帐篷里,传来妍小妤均匀而安宁的呼吸声。她一定睡得很香甜吧?梦里有她心爱之人的守护,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呵…… 林清瑶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弧度。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

多么讽刺的画面啊。

一个在阳光下幸福安睡。

一个在黑暗中心死成灰。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毫不在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恨意,如同毒蛇的獠牙,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活得如此卑微?!如此痛苦?!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已啊!

不甘!强烈的不甘!如同野火般,在她死寂的心湖中疯狂燃烧起来!凭什么妍小妤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凭什么凌谕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无视她的真心、践踏她的尊严?

如果……如果小妤不在了……

如果……如果没有了她……

他……会不会……看我一眼?

这个恶毒而疯狂的念头,如同地狱深处的魔音,骤然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行! 残存的理智和良知,发出了微弱的呐喊!小妤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想?!

但理智的堤坝,在滔天的恨意与绝望的洪水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好朋友? 林清瑶在心中凄厉地冷笑,是啊……好朋友……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抢走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

嫉妒的毒液,怨恨的火焰,彻底吞噬了她最后一丝人性的光亮!她的眼神,从绝望的死灰,逐渐转变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幽暗与疯狂!

她死死地盯着妍小妤的帐篷,指甲深深掐入树皮之中,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凌谕……这是你逼我的!

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既然你们让我如此痛苦……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一个清晰而恶毒的计划,在她扭曲的心中迅速成型!

葬星谷!那个传说中的绝地!那个连凌谕都郑重告诫要万分小心的地方!那里……将是最好的舞台!

她不需要亲手做什么。她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稍稍……推波助澜一下!比如……引开凌谕的注意力?或者……制造一点小小的“意外”?

以葬星谷的凶险,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疏忽,都足以让金丹初期的妍小妤……万劫不复!

而她自己……或许也能……“不幸” 地一同遇难?这样……就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凌谕……或许还会因为“没能保护好我们” 而愧疚终生吧?

哈哈哈…… 林清瑶在心中发出无声的、癫狂的大笑!完美的计划!一举多得!

就这么办!

她缓缓地从树后走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擦去脸上干涸的泪痕和血迹。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看似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迈着看似正常的步子,走向营地。

“清瑶?你回来了?”凌谕睁开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略显狼狈的衣衫上停留了一瞬,却并未多问,只是随口道:“清晨露重,别乱跑。”

他的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清瑶的心,再次被这不经意的冷漠,狠狠地刺了一下!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嗯……知道了,凌前辈。我……我昨晚睡不着,出去走了走,不小心迷路了,刚找回来。”

她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疲惫。

凌谕微微颔首,不再言语,重新闭上眼,继续他的修炼与感应。对他而言,这确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人安全回来,便无需深究。

林清瑶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前,坐下。她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吧……他就是如此……从不曾真正关心过我……

我的死活……我的心情……与他何干?

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最后的一丝犹豫,彻底消散。

当朝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洒满山谷时,妍小妤也醒了过来。她精神饱满地走出帐篷,看到林清瑶,立刻关切地迎了上来。

“清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她握住林清瑶冰凉的手,心疼地道,“都怪我,受伤连累你一直照顾我,都没能好好休息。”

看着妍小妤那纯净无瑕的、充满了真诚担忧的眼神,林清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不能心软! 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让她瞬间清醒!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她是……我的敌人!

林清瑶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露出一个略显苍白却努力显得轻松的笑容:“我没事,小妤。就是有点没睡醒。你看,天都亮了,我们今天还要赶路呢。”

她的演技,前所未有地精湛。

“嗯!”妍小妤不疑有他,开心地点点头,“凌谕说今天就能进入葬星谷的外围了!听说那里的星空特别漂亮呢!”

葬星谷……听到这三个字,林清瑶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光芒。

是啊……葬星谷……

那里……将会是……一切的终结……也是……新的开始……

她抬起头,望向那冉冉升起的朝阳,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那双已然被黑暗彻底侵蚀的眸子。

心已死,成灰。

恨意生,入骨。

一场针对至亲好友的阴谋,在这明媚的晨曦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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