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
李氏一把扯住了女儿的胳膊，见她一脸抗拒的不住挣扎，那动静已经惹了门房注意，李氏心里焦急不已。
“我是她娘，这孩子同我闹脾气呢。”
李氏迎着门房警惕的眼神，忙开口解释道。
门房倒是见过她几次，也见她同慧娘说过话，此时见慧娘没有反驳，心里不由松了松，不再管母女俩的事。
“你放开我，我不想见你。”
慧娘费力挣扎着。
“慧娘，我是你亲娘，还能害了你不成，你就听娘几句话，就几句成不成？！”
李氏一脸哀求，话说着还落下两行泪来。
那热泪砸在慧娘胳膊上，惹的她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停。
眼前的是自己的母亲，在过去的十来年里，自己全心依赖的家人，若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此时见她落泪，慧娘心里也不好受。
但一想到她的打算，慧娘一颗心又重新冷硬起来。
她都不拿自己当女儿看，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自己何必怜惜她。
“有话快说，待会儿兰娘就来接我了，若是让她看到你，只怕又要奚落于你了。”
慧娘冷着脸，示意李氏放开自己。
“好好好，娘长话短说。”
李氏见女儿冷静下来，愿意听自己说话，忙不迭的把眼泪收了收，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慧娘年岁还小，还不到议亲的年纪，自己冒然提起嫁人之事只怕会引得她反感。
但王家那里又等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李氏不知慧娘会如此抗拒，此时对着她一脸冷色的脸，先前准备的说辞却是如何也说不了口。
李氏犹豫着，暗中窥着女儿的脸色，
而慧娘却有些不耐，心里想着兰娘怎么还不来。
“若是没话说，我就先走了。”
慧娘见她迟迟不开口，兰娘也一直没来，心里有些不安，话说着就准备离开。
还没动身就被李氏拉住了。
“我这段时日经常梦到你爹。”
李氏一把抓住慧娘，急切的开口道。
果然，慧娘一听到此话，瞬间软了下来。
爹爹，她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感慨万千。
父亲过世仿佛久远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此时想来才恍惚记得，还不到一年，但这大半年姐弟几人却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
被动的经历了父亲突然病逝，母亲无情抛弃，被二房的人磋磨苛待，大姐突然强势，租房子，做生意，开作坊，上学堂。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都让她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时摸着身上新裁的夏衫，柔软顺滑，一双粗糙不堪的手也被最好的膏脂养的重新娇嫩起来，慧娘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衣角，满心感慨。
若是父亲泉下有知，知道她们姐弟如今过着怎样的日子，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想到父亲，慧娘莫名有些鼻酸，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你爹梦里说对我很失望，说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姐弟，娘这心里啊～五味杂陈的，也忍不住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如何也要守着你们姐弟。”
李氏这话也不似做假，她的确后悔过，特别是王家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她挑三拣四的时候，她心中憋屈，就后悔当初听了外人的话，抛弃三个孩子嫁进王家。
但更多时候，她却是不悔的，若不是改嫁，自己这时候领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更别说穿金戴银了。
此时为了说服慧娘，李氏只捡了对方爱听的话来说。
果然见女儿神色一松，神情缓了不少，她亦是轻吁一口气，再接再厉道：“但木已成舟，想要反悔却是不能了，如今你们姐弟对我横眉怒目的，王家人也拿我当外人，到头来我却是里外不是人了。”
李氏说着，惨然一笑，落下两行清泪来，看的慧娘也跟着满心酸楚。
“我…我没有……”
想到十来年的母女情，见李氏潸然泪下，慧娘也不好受。
“罢了，是娘有错在先，也不怪你们不肯原谅我，都是我自作自受。”
李氏佯装无事的抹了抹泪，强扯出一丝笑意来，只是那笑看的慧娘心里越发难受，忍不住主动握了她的手。
李氏心里一喜，忙不迭的回握住女儿的手。
“你能原谅娘就好，这辈子娘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姐弟几个平平安安的，往后能有个好归宿，这样娘就是死也瞑目了，到了九泉之下也好同你爹交待了。”
李氏一脸欣慰的拍了拍慧娘的手。
慧娘见她此时情真意切的，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莫不是自己同大姐都误会她了，她根本没想推自己进火坑，只是单纯的想自己了。
如此想着，她任由李氏拉着嘘寒问暖的，询问着这段时日姐弟几人的日子过得如何。
尽管慧娘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母亲了，但大姐说的话她也没忘记，听李氏打听她们的日常，她言简意赅的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只说眼下日子过得还行，吃喝不愁，大姐寻了个营生，能养家糊口。
待李氏再问，她就各种搪塞，好在李氏只是想借机拉近母女关系，并不想真的知道她们过的如何，眼见母女关系缓和了不少，她心里也镇定了几分。
准备接下来的这段时日徐徐图之，生怕自己过早暴露了目的，吓到慧娘，稳妥起见还是先修复母女关系的好。
算着时辰，那帮佣妇人也该脱身了，李氏对今日两人的交谈十分满意，此时一脸温柔的替女儿拢了拢头发，像从前那般柔声叮嘱道：“上了一天的学，快回去歇着吧，过两日娘再来看你，今日咱们见面的事莫要告诉你姐姐，你也知道，她如今对我误解很深，若是让她知道你私下同我见面，只怕会惹的你们姐妹生些不必要的嫌隙，娘也没有旁的事，就是想你们了，只要这样时不时的能看看你们，娘就心满意足了，快回去吧。”
李氏一脸慈爱的，把个称职母亲的角色扮演的入木三分，毕竟这曾是她的日常，她早已烂熟于心了。
如今拿来哄骗女儿，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