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让安远伯打了个哆嗦。
但他看着刘禅那依旧带着几分稚气的脸，看着他那握剑时微微颤抖的手，一股邪火从心底涌起。
他不信。
他不信这个毛头小子，真的敢当着满城军民的面，杀一个有爵位的国戚！
“陛下若执意如此，那臣，也只能以死相谏了！”
安远伯脖子一梗，摆出一副忠臣死谏的模样。
他赌刘禅不敢。
“好。”
刘禅点点头，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字。
“成全你。”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安远伯脸上的傲慢与不信，永远地凝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那截带血的剑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困惑与悔恨。
他至死都不明白。
为什么。
刘禅缓缓抽出长剑，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没有擦。
他提着滴血的剑，环视全场。
所有被他扫过的人，无论是官员，是民夫，还是那些吓傻了的恶奴，无不骇然后退，低下头颅，不敢与他对视。
“凡此行事，如朕亲临！阻挠者……先斩后奏！”
话音落下，安远伯那肥硕的身体，才“扑通”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叮！检测到刘禅首次触碰帝王权柄之‘逆鳞’，心性获得巨大突破！】
【刘禅理政积极性+15%，当前总计：75%】
【刘禅帝王威仪+30%，获得初级被动效果：‘天子之怒’（对官位低于自身的单位，产生一定程度的精神威慑）】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成就：‘龙抬头’！奖励发放中……】
血。
温热的血。
溅在凌毅的脸上，带着一丝铁锈的腥气。
整个南门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上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倒在尘埃里的肥硕身体，和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的暗红色。
国戚。
安远伯。
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天子的剑下，死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刘禅站在那里，握着剑的手还在剧烈颤抖，那张稚嫩的脸上，沾染的血迹与他惨白的肤色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杀人了。
他这个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杀过的皇帝，亲手，杀死了一个有爵位的宗亲。
恐惧，兴奋，茫然，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混杂在一起，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让他窒息。
“疯了……疯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呢喃。
紧接着，是兵器落地的“哐当”声。
安远伯带来的那十几个恶奴，腿一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连求饶都忘了。
“陛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蒋琬，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却又在距离刘禅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不敢再靠近那把滴血的剑。
“陛下！您……您闯下滔天大祸了啊！”
董允更是气血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他指着刘禅，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屠戮国戚，此事若是传开，整个宗室都会沸腾，朝堂必然分裂！
然而，凌毅动了。
他没有去看蒋琬，也没有去扶董允，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的尸体。
他走到那辆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巨大马车前，对着旁边已经呆若木鸡的禁军都伯，平静地发出了第一个指令。
“没听到陛下刚才的话吗？”
“拆车，卸马，编入运粮队。”
那名都伯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凌毅，又看了一眼提着血剑的皇帝。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
他再无半分犹豫，对着手下大吼：“动手！快！”
混乱，在这一刻被强行扭转为了秩序。
禁军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华丽的马车拆得七零八落。
刘禅的身体晃了晃，他转过头，用一种寻求依靠的姿态看着凌毅。
“先生……朕……”
“陛下。”凌毅迎上他的视线，打断了他，“您为大汉的将士，斩断了路上最后一块绊脚石。”
“现在，路平了。”
他没有半句安慰，也没有丝毫夸赞，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刘禅那几乎要被各种情绪撑爆的身体。
对。
路平了。
朕，是为了前线的将士。
朕，没有做错！
刘禅的腰杆，一点点挺直。他手中的剑，也不再颤抖。
“蒋公，董侍中。”刘禅转过身，面对着两位面如死灰的老臣。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是朕的名声重要，还是汉中十万大军的性命重要？”
“是祖宗的法度重要，还是大汉的江山社稷重要？”
两个问题，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蒋琬和董允张着嘴，哑口无言。
他们能说什么？
说名声重要？说法度重要？
在江山社稷面前，在十万将士的生死面前，任何道理，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凌毅。”刘禅不再理会他们，他看向凌毅，“这里，交给你。朕……朕有些乏了。”
连杀人都学会了，还自称朕，不错。
“陛下放心。”凌毅躬身。
看着刘禅在禁军的护卫下，步履沉稳地离去，凌毅知道，从今天起，那头名为“帝王”的猛兽，已经被放出笼子了。
【叮！宿主成功引导君主完成‘铁血蜕变’，深度影响季汉国运走向。】
【隐藏成就‘龙抬头’奖励发放：技能‘沙盘推演（初级）’已激活！】
【沙盘推演（初级）：可于意识内构建指定区域的简易三维动态模型，对不超过一千单位的个体进行路径、速度、损耗等基础参数的模拟运算。注：信息越完备，推演结果越精确。】
来了！
凌毅心中一动。
这简直就是为这次千里运粮量身定做的神技！
他闭上眼，心念一动，一幅巨大的、半透明的动态地图，瞬间在脑海中展开。
从成都到汉中，蜿蜒的道路被清晰地标示出来。
一个个代表着车队的光点，正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他甚至可以放大某个光点，看到车队的具体构成、速度，以及预计的粮食和马力损耗。
有了这个，他就能坐镇成都，对千里之外的运输队进行最精确的遥控指挥！
“凌侯！”董允终于缓过劲来，他冲到凌毅面前，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当街斩杀国戚，此事一旦发酵，你我皆是万劫不复的罪人！”
“董侍中。”凌毅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您现在担心的，应该是如何向太后交代，如何安抚宗室吧？”
董允一滞。
“那凌侯担心的又是什么？”
凌毅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那些因为皇帝亲临、当街杀人而变得无比高效，正飞速向城门移动的车队。
“我只担心一件事。”
“它们，跑得还不够快。”
说完，凌毅不再理会董允，转身走上北门城楼，拿起一面令旗，开始亲自指挥调度。
“第二梯队！三百辆！即刻出发！”
“民夫队跟上！告诉他们，今日三倍工钱！凡能坚持到第一个驿站者，再赏十钱！”
“……”
一道道指令，清晰有力地发出。
董允看着凌毅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被“利诱”和“威逼”双重刺激下，爆发出惊人能量的民夫和车队，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或许，这个年轻人说的是对的。
当房子着火的时候，任何讨论“规矩”和“体面”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这才是唯一的真理。
蒋琬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元宰，我们……都老了。”
半个时辰后。
在凌毅堪称变态的调度能力，和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带来的巨大威慑下。
第一批一百辆大车的运粮队，已经全部装填完毕，在张翼亲率的五百禁军押送下，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北门。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宛如一条奔赴前线的钢铁长龙。
凌毅站在城楼上，看着长龙远去，脑中的沙盘正在飞速运转，计算着最佳的接力时间和路线。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