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包裹着张大山，一点点吞噬着他仅存的力气和体温。左肩的煞气之蛇似乎感知到宿主的虚弱，游走得更加肆无忌惮，冰寒刺痛向着心脉又逼近了一分。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似乎响起了嗡鸣，视野边缘泛起黑斑。
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也许下一秒，就会彻底昏死在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巷，然后被体内的煞气，或者闻讯而来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吞噬得一干二净。
就在他眼皮沉重得即将合拢的刹那——
“喂！小子！醒醒！别他妈真死这儿了！”马面那带着急切的、略显尖锐的声音，如同锥子般刺破了他逐渐沉沦的意识。
张大山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看到手机屏幕上，马面的虚影正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如果那算手臂的话）。
“马……爷……”他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听着！你小子现在这鬼样子，别说2000功德，明天那100点维持费你都够呛能挣到！”马面语速极快，“老马我虽然贪财，但也讲究个细水长流！你这样的‘潜力股’要是就这么折了，我以后找谁赚外快去？”
张大山没力气反驳，只是艰难地维持着呼吸。
“算你运气好！我这儿，刚收到一条……嗯，‘非公开’渠道流出来的信息。”马面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仿佛怕被什么存在监听，“有个‘私活儿’，报酬不错，而且……可能对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帮助。”
“私活儿？”张大山强打精神。地府App上的任务是“官方”渠道，这“私活儿”显然不属于此列，风险未知。
“对！一个老主顾，在阳世有点门路，他那边遇到点‘东西’，不方便走官方流程，需要找个信得过的、有真本事的‘清道夫’。点名要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手尾。”马面解释道，“报酬是300功德点，现结！而且，据那老主顾模糊透露，那‘东西’所在的地方，可能伴生有……‘蕴灵残片’。”
“蕴灵残片？”张大山心中一动，这名字听起来就和滋养魂体有关。
“就是一种破碎的、蕴含精纯阴灵之气的物件，对修复魂体损伤有微效，比不上完整的养魂木，但比商城卖的那些碎屑强多了！关键是，这东西不在官方回收列表里，你找到就是你的！”马面诱惑道，“怎么样？300功德，外加可能找到对丙拾柒和……咳，对你脑子里那位有用的东西！这够意思了吧？”
300功德！这能解燃眉之急，至少能多维持丙拾柒三天！还有那“蕴灵残片”……张大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仿佛注入了一丝强心剂。
“风险……”他嘶哑地问。
“风险肯定有！‘私活儿’嘛，没官方保障。那‘东西’具体是啥，对方语焉不详，只说不弱，但肯定没到天罡凶魂那种级别。地点在城西老工业区，一个废弃多年的纺织厂仓库。关键是，要快，要隐秘。”马面催促道，“去不去？给个准话！不去我找别人了！”
去！为什么不去！
留在原地是等死，搏一把，还有一线生机！至少那300功德是实实在在的！至于“蕴灵残片”，就算只有一丝可能，也值得冒险！
“地址发我。”张大山咬着牙，用手撑着想站起来，却又滑倒在地，左肩的煞气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一阵翻腾，痛得他眼前发黑。
“你看看你这德行！”马面虚影嫌弃地撇嘴，“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看在你上次那5点咨询费还算痛快的份上，老马我再赊给你一点‘福利’！”
手机屏幕一闪，提示收到一个临时附件。
【物品：劣质聚阴符（一次性）】
【效果：可缓慢汇聚周围微弱阴气，临时滋养阴属性灵体，对重度伤势效果甚微，但可延缓其崩溃速度。】
【备注：马面友情赞助，价值10功德，下次结算时扣除。】
同时，一个城西废弃纺织厂的精确坐标发了过来。
“把这符用在丙拾柒身上，能帮你多拖半天一天的。小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别死了，不然老我这投资就打水漂了！”马面说完，虚影瞬间消失。
通讯中断。
张大山看着手机里那张闪烁着微弱乌光的虚拟符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其使用在濒危的丙拾柒身上。一道微不可察的阴气流融入丙拾柒近乎透明的灵体，其崩溃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墙壁，大口喘息。300功德点的希望，像黑暗深渊里垂下的一根蛛丝，纤细，却真实存在。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腰间那安静的黑葫芦。这东西危险，但之前在下水道也自主保护过他。现在，他身体重伤，法器损毁，同伴濒死，能依靠的，除了那点可怜的纯阳血和基础符箓，似乎只剩下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葫芦了。
他必须去那个废弃纺织厂。必须拿到那300功德点。必须找到“蕴灵残片”！
挣扎着，他用杀猪刀当拐杖，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每动一下，左肩的煞气和全身的伤势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眼神里的茫然和绝望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狠厉与决绝。
他看了一眼小巷出口处逐渐亮起的天光，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向着城西的方向，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每一步，都关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