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指尖的蓝光缓缓散去，像一缕烟从指缝间溜走。他盯着掌心，没再尝试凝聚，只是把右手慢慢收回，握紧了放在石台上的那枚橙橙果。果实表皮有些发皱，被小火龙尾焰烘烤过的地方泛着浅褐，摸上去脆得像干枯的树皮。
“你说它能炸？”他低声问。
小火龙趴在地上，耳朵动了动，尾巴轻轻抬起，火焰在末端跳了一下。它用前爪点了点另一颗辣椒果，然后把两枚果实靠在一起，尾焰往前一送——“嗤”地一声，果皮边缘冒起一股黑烟，紧接着“啪”地轻响，果肉炸开一小片，碎屑溅到岩壁上留下焦痕。
秦川眯起眼，“比预想的还快。”
他伸手摸向背包，取出李叔给的三块能量方块。其中一块已经在昨夜测试时裂开，内部结晶呈蛛网状碎裂。他小心撬下几粒粉末，撒进切开的橙橙果里，又塞进半颗辣椒果的果肉。果浆立刻开始冒泡，像是被烫熟了一样翻腾起来。
“得封住。”他说着，撕下一小段树藤，缠在果子腰部，一圈圈绕紧。刚打结，指尖就被渗出的汁液沾湿，一阵刺痛顺着神经往上爬，像是有细针扎进了皮肤。
他皱了下眉，没甩手，任由那股灼感蔓延。这感觉他认得，是挥发物刺激神经的反应，越擦越疼，只能等它自己退下去。
小火龙凑过来，尾巴火焰压低，靠近树藤接头处。热流缓缓释放，藤条受热收缩，把接口牢牢焊死。接着它又将尾焰贴住果壳表面，缓慢移动，像是在烘干最后一层水分。几分钟后，整颗果子变得坚硬如石，轻轻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秦川拿起来掂了掂，点头：“外壳够硬，撞击时不会提前破。”
他转身从石台角落取出一个布袋，是用旧衣剪成的三角巾改的，内层缝了两层厚麻布。他把做好的果弹放进去，又塞进第二颗正在脱水的辣椒果，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洞外风声渐起，吹动藤蔓晃了晃，月光斜照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断续的亮线。
脚步声从洞口传来。
木杖点地的声音很稳，一步一顿，不急也不停。秦川抬头时，李叔已经站在入口处，肩上落着几片枯叶，手里提着个小竹篓。
“你真打算用这个对付它？”李叔目光落在布袋上，没走近。
“不是对手。”秦川把袋子往身侧挪了挪，“是让它停下。”
李叔沉默片刻，放下竹篓，从里面取出两枚果实。一颗通体赤红，油亮如涂蜡；另一颗表皮乌黑，顶端带钩，像是某种藤蔓的宿果。
“爆炎果和焦鳞果。”他把果子放在石台上，“比你手里那两种更烈。干燥后一点火星就能炸穿铁皮桶。”
秦川伸手想拿，李叔却按住了他的手腕。
“你知道喷火龙的热息温度吗？”
他摇头。
“能把岩石当场熔成浆。你这些果子炸开了，对它来说就像蚊子叮一下。”
“但能干扰视线。”秦川抽回手，“只要它闭眼一瞬间，我就能靠近。”
“然后呢？你靠什么打赢它？”
“我不是一个人。”
小火龙这时站了起来，尾巴火焰猛地升高，映得整个洞壁都晃动了一下。它走到秦川身边，脑袋轻轻抵住他的手臂，喉咙里滚出低吼。
李叔看着它，眼神变了变。“你们……练过了？”
秦川点头，打开图鉴，调出昨晚的能量共振记录。屏幕上两条波形曲线并列，峰值几乎重合。
“它的尾焰能放大我的输出。”他说，“我不需要一次打倒它，只需要撑住第一波攻击，然后反击。”
李叔盯着数据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次，确认没有篡改痕迹。最后他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一根细木签，递给秦川。
“绑在投石索上，射出去。爆炸声会引它注意，但别指望能伤到它。”
“我知道。”
“那你更要明白——一旦失败，没有第二次机会。”
秦川接过木签，插进布袋口，固定住开口。“所以我不会失败。”
李叔没再说话，只是从竹篓底层拿出一小卷油布，摊开后露出十几颗处理好的爆炎果。每一颗都被藤条缠紧，外层刷过一层树脂，在月光下泛着暗光。
“这些是我早年留下的。”他说，“用来驱赶夜间出没的烈雀群。现在给你。”
秦川伸手要接，李叔却抬高了手。
“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它冲过来，你带着小火龙走。别硬撑。”
秦川没答，只是看着他。
李叔盯着他的眼睛，最终松手。油布包落下，他没再拦。
小火龙上前几步，用鼻子拱了拱那包果实，然后回头看向秦川，尾巴轻轻摆动。
秦川解开油布，开始组装。他将一颗爆炎果剖开，嵌入碎裂的能量方块颗粒，再塞进焦鳞果的纤维丝作为引信。封口时用烧热的木签烙实缝隙，确保密封。做完第一颗，他放在耳边轻摇，听不到任何松动声。
“成了。”他低声说。
李叔坐在石台另一端，拄着木杖，目光始终没离开他手上的动作。
“你跟以前那些训练家不一样。”他说，“他们见了喷火龙，要么逃，要么拼命抓。你却想……和它交手。”
“它不是野兽。”秦川继续调试第二颗，“它是受伤的。”
“所以你想治它？”
“我想让它停下来。”
李叔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它为什么烧林子？为什么追你？因为它不想被看见。你偏要站到它面前，这就是挑衅。”
“那就让它知道——有人不怕它。”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小火龙尾巴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以及秦川手中果实被层层包裹的摩擦音。
李叔站起身，拿起木杖，“我不会劝你改变主意。但记住，火系宝可梦的愤怒，从来不是靠勇气能压住的。”
秦川抬头，“我不压它，我接住它。”
李叔顿了顿，没再说话。他走到洞口，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临走前，他停下脚步。
“若你真能控住那一瞬……或许这条路，走得通。”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秦川低头，把最后一颗果弹放进布袋。十颗，整整齐齐排在夹层里，每颗都经过双重加固。他将布袋系在腰带上，又检查了一遍投石索的绳结。
小火龙走过来，趴在他脚边，尾巴火焰低垂，但始终没熄。
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明天，我们不让它再烧下去。”
外面风停了。林子里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秦川坐在石台旁，右手搭在布袋上，指尖微微发烫。他没闭眼，也没动，只是盯着洞口那片黑暗。
远处，一片树叶无声落下，砸在潮湿的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