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风尘仆仆进来,见到皇帝,忙不迭行礼。李二在军中,向来不喜多规矩,摆摆手打断他。
“免啦,说正事。”
“诺。”
信使道:“七天前,大都督在野猪山设伏,击破金庚信部。贼子余三千人,正被我军追赶,往辽东城而来。”
“好。”
两人大是兴奋,眼巴巴看着信使。
“然后呢?”
信使满头大汗,结巴道:“没……了。”
“这小子来炫耀的吧?”
李二笑骂一句,心里也没在意,打赢了报喜,也是常见的事。
信使忙道:“不是,都督说,把这事告诉大总管,他就知道怎么办。”
“你下去吧。”
李二挥手示意他退下,等人走后,他看向李绩,笑道:“你跟杜河有什么秘密,说来朕听听。”
“臣也一头雾水。”
李绩苦笑一声,忽而灵光闪过。
再看向皇帝,后者也反应过来。
“好小子。”
李二眉头舒展,哈哈笑道:“竟下这么大一盘棋,李绩,你这破城之功,要被云阳侯拿走咯。”
“都是大唐臣子,谁拿都一样。”
李绩连忙谦逊,忽而外面进来一人。
“大总管,游骑急报,三万敌军自南门出发,往东北去了。”
李绩大是兴奋,看向皇帝。
“陛下,机会来了。”
“你是总管,你做主。”
李绩朝他拱手,大声道:“传令各将备战,天亮之后,中军猛攻西门,左右厢军全力攻南门。”
“诺。”
李绩面露喜色,笑道:“陛下,辽东可下了。”
李二轻咳两声,李绩顿时反应过来。光顾着攻城,忘了皇帝女婿了,这出点啥事,公主和娘娘不恨死自己。
枕边风吓人的勒。
“传令任城王,领五千精兵北上。”
……
乌沉沉的夜里。
营地挂着马灯,帐篷里传来阵阵呼噜。与之辉映的,是马厩里传来响鼻。粮车堆积着,放在营地最中间。
忽而,一道人影快速走向帅帐。巡营士兵按住刀,直到对方说出口令。
人影走到帅帐,里面人立刻警觉。
“苏帅,紧急军情。”
一阵窸窣声后,苏烈从中走出。
“游骑回报,建安城今日出兵两万,正在北上。”
苏烈立刻察觉不对,建安城一直龟缩,怎会突然出兵。北上,莫非是去辽东城,又或是来截他粮道?
“召众将议事。”
“诺。”
很快,将领陆续赶到,苏烈把事情一说,众人面色凝重。建安城距此只有百里,辽河地势平坦,快马一夜就到。
程名振道:“是不是来截粮道了。”
“该早做提防。”
水师拿下卑沙城后,负责南路粮道。毕竟十万人吃喝,光营州承担不了。
“不对。”
苏烈俯视着地图,道:“兵贵神速,如果要截粮道,何必北上绕弯。本帅推测,该是辽东城出变故。”
他思索一番,又道:“最大可能,辽东兵力不足,需要从建安调兵。”
“大总管僵持月余,敌人怎会突然缺兵。”
“或是战局出现转机。”
苏烈一拍桌案,大声道:“不管什么原因,我们不能放过。北上截杀援军,或可拿下建安。”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大胆了。
“苏帅,粮草为重,不如等辽东消息。”
“重个屁。”
苏烈说一句粗口,笑道:“咱们运粮多少次了,他们有胆早干了。程将军,打仗可不能靠等啊。”
他见众人不接话,目光扫视一圈。
“诸位,你们不会真把自己当运粮队吧?还是说,水师的将士,到了陆地就不敢提刀冲杀了?”
他说得众人意动,水师出征后,就打了个卑沙,憋也憋死人了。
“如果陛下怪罪,本帅一力承当。”
程名振不满道:“苏帅说得哪里话,要担责便一起担责。罢了,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干了!”
“干了!”
苏烈哈哈大笑,虎目扫视帐内。
“本帅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守规矩打不了仗。”
两刻钟后,四千骑卷入官道。苏烈一路未停,两个时辰后,天色还未亮,骑兵停在一处山坳。
游骑带来消息,敌军在三十里外休息。
苏烈沉吟片刻,朝身边人点头。
“拔掉他们耳目。”
“诺。”
一个满脸是疤的汉子,露出兴奋笑容。他一挥手,身后一百多骑跟上,片刻后就消失在夜中。
程名振笑道:“可是破东突厥的牙兵。”
“是啊。”
苏烈有些唏嘘,贞观四年,两百牙兵破突厥王帐。此后沉寂六年,这些悍卒,也熬不过岁月,许多人病退了。
他性格坚毅,很快收回情绪。
“程将军,水师还能马战否?”
程名振笑道:“苏帅莫要小瞧人,我等水师,也会练习登陆战。虽比不上边军,打蛮人绰绰有余。”
“那便好,出发!”
……
刚到卯时,高句丽军营还在沉睡中。
忽而,地面震颤不已,瞬间惊醒营地。有经验丰富的士兵,立刻察觉到,这是大队骑兵的动静。
“敌袭!敌袭!”
“集合!”
营地一片嘈杂,各种声音喊叫。
“嗡……”
一阵弓弦颤动,箭如狂风暴雨。许多士兵没出帐,就被箭雨射死。余下士兵更慌,如无头苍蝇躲避。
两波箭雨结束,唐骑破营而入。
夜色中的高大战马,带来惊人的压迫。骑士端着长枪,肆意毁坏一切。马蹄所到之处,留下一地尸体。
马灯被打碎,灯油点燃帐篷。人们惊慌失措,只拼命往后跑。
两条黑龙悠然分开,程名振横向推进。遇到反抗敌军,就把他们冲散。两千轻骑如风,踏出一地尸体。
火焰、鲜血、哀嚎……
营地如煮沸的锅,慌乱愈演愈烈。
苏烈带骑队纵向推进,沿途毫不停留。奔出两里地,前方有千人集结。一顶高大帐篷,显得格外突出。
“敌将在此,杀啊。”
两千轻骑插入,敌军抵抗片刻,就被打得四散奔逃。一个衣着鲜艳的男子,被近卫护在中间。
四周都是唐骑,吓得他脸色发白。
“降者免死!”
“愿降,松柏愿降。”
苏烈勒住战马,嗤笑道:“倒是浪费好名字。本帅问你,你和松氏什么关系,在建安任何职。”
“下臣是建安萨褥。”
苏烈心中一动,建安城属消奴部势力,松氏主导该部。
“城中有多少守军?”
“这……”
苏烈冷哼一声,他马槊全是血肉,须发皆张,自带骇人气势。松柏心中一颤,再不敢迟疑。
“只有一万。”
“你能喊开城门?”
松柏明白他意思,陷入纠结中。
苏烈冷笑道:“辽东城已下,你跟本帅合作,荣华富贵还在。否则无用之人,某只有拿去喂狗了。”
松柏吞咽着口水,再不敢迟疑。
“全凭将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