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活着再见

正月十六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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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活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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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似乎阴沉沉的,也许今天白云上端的公主不是很开心,也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在这城市上空,让人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我怀着关切与担忧,前往医院住院部探望一位因公受伤的挚友。踏入医院那充满消毒水味的空间,嘈杂的人声和医疗器械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医院角落的灯光忽闪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我在走廊里缓慢行走,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沉重。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医学宣传海报,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上面。走廊里时不时有护士推着担架车匆匆走过,车轮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打破这压抑的宁静。在走廊的尽头,一个身影背对着我,正将手中的烟熄灭,那一瞬间的火星闪烁,就像黑暗中短暂的希望之光。

我不禁感叹,人到底是在缓慢行走,还是在这人世间匆匆忙忙?有的人点起烟,是为了在那缭绕的烟雾中找到内心的平静,寻回真实的自己;而有的人点起烟,是在焦灼与痛苦中,思索着如何从病魔无情的手里抢回自己深爱的人。思绪被拉回我的挚友身上,他一直都是个特别的人,总是擅长把自己的快乐毫无保留地给予身边爱他和他爱的人。

“她要来看我了。”挚友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也有一丝紧张,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静。

我有些疑惑,追问道:“带回家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毫不犹豫地说:“如果可以,我带她回家!”

“如果可以?”我对他话里的不确定感到好奇。

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如果可以,我宁愿忘掉被紧急召回时,整理战斗背囊的那一瞬间。她哭着对我说等着我回来,要我完整地回来。我只是心疼,关于那天,是我青春的转折。我爱新疆,那是我的第二家乡,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让我眷恋;我爱我的部队,部队给我注入了热血,让我懂得责任与担当;我爱她,她是我的命,是我在这世间最珍视的人。”

我默默听着,心中明白他的纠结,轻声说:“可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是曾经我们在军旗下宣过的誓言。”

他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可是,我想和她有个家是我目前最大的梦想。”说话间,他手上的针头渗出了点血,点滴已经过了头,在灯光的照射下,病房里烟雾缭绕,他像是给自己注射了一份坚定,那眼神仿佛在告诉自己,人生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有自己坚定地向前走了,才知道当初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

可是没有那么多可是,生活不会因为我们的犹豫和纠结而停下脚步;如果也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而真实。他很快把病服换了,穿上一身帅气的休闲装。在灯光的映照下,衬托着他那因经历而愈发成熟的脸,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他心爱的姑娘。他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来,但他说总要装扮得格外帅气,让我留下成为他人生里这个重要时刻的见证。那一刻,我站在他身边,像极了教堂里深情的教父,可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疑问:白鸽会不会嫁给乌鸦呢?或许是因为年纪轻,对爱情充满了纯粹的向往;或许是情意浓,让他愿意为这份感情付出一切。

后来,她真的来了。当她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挚友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她能来,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坚定信念。他不管心爱的姑娘会不会来,每次都会精心装扮。而我终究成了他故事里的某个人,见证了他们深情地拥抱亲吻,爱的难舍难分。他一直是我朋友圈里最欢乐的人,总能用乐观和幽默感染身边的人,可如今,他却在内向的情感世界里,在这条追求爱情与幸福的100米跑道上越跑越快,此时在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那是爱情给予的甜蜜与满足。

他是谁?我给他的备注是:天霸杨杰。看着眼前这幸福的一幕,我不禁自问:我们最终都变成了普通人吗?可是,那句“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誓言总在我脑海里盘旋,那是我们曾经在军旗下许下的庄重承诺,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使命与担当。

而医院走廊里的时间提示器一分一秒地走着,发出单调而又规律的声响。我缓慢地行走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感觉离电梯口好远好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一时之间心里一片空白,仿佛又回到了军旗下,戴上军衔庄严宣誓的那一刻:“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那些热血沸腾的过往涌上心头,眼角开始酸酸的,逐渐泛红,我赶忙低下头,不想让旁人看到我的脆弱。

索性买了啤酒回到家,一进家门就把自己藏匿在关了灯的黑夜里。透过窗户,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有着各自的故事,或温馨,或平淡,或曲折。我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些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可怎么都想不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疼得厉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于是,在这无尽的思绪与头疼中,昏昏欲睡。

貌似睡了很久很久,不知何时醒来,窗外的光亮已然黄昏难分,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却驱不散我内心的迷茫。手机里平安夜的文案在朋友圈爆热,大家都在分享着节日的喜悦与祝福,可天气还是格外的冷,寒冷的空气仿佛能穿透窗户,直直地钻进骨头里。

家里养的银狐幼犬此时跑了过来,它小小的身影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活泼。我想抱起它,给它一些温暖和安抚,不知为何,它却怕极了我,浑身瑟瑟发抖,小身子缩成一团。是我面相太凶,还是它本就胆子极小?它转身跑进笼子里,蜷缩在角落里,小小的脑袋低垂着,好像开始惆怅,又好像开始愁肠百结。我不禁猜测,它是想念公园里一起嬉闹的猫猫狗狗了,还是当真如网上所说,《安河桥》的前奏一响,连狗都感到遗憾了?

此时,阿杰来了消息:今天平安夜,我们吃个饭吧?看到这条消息,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过去,曾经我们一起约定去看海,却因为种种原因失约了,后来还是一起去了。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有欢笑,有汗水,也有泪水,都是我们珍贵的回忆。

银狐的泪痕在这个刺骨的冬天里凝固了,那一刻,它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我,内心不停跳动着,那些被深埋的情感仿佛又回来了,在我的心里翻涌。就算再有一万年,我依旧记得曾经一起站岗,一起训练,吃饭时极其开心的无声的战友,那些一起度过的艰苦岁月,铸就了如今的我们。

后来…后来,银狐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勇敢,面对陌生的事物总是畏畏缩缩。后来,它会得知我脱下迷彩之后在以另一种方式为祖国效力,我相信它也会明白,懦弱不是英雄,矫情也不是英雄,只有勇敢向前走的才是真正的英雄。后来,听说它立了功,在属于它的小世界里,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英雄。

后来,在这一刻,这一瞬间,我抱起银狐,轻轻抚摸着它眼角的泪痕,心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我忍不住在夕阳回家之前,泪流满面。我坐在房间一角,银狐似乎能够明白这一切,安静地依偎在我的怀里。顿时,我想为它取名“我们”,这个名字代表着我们共同的回忆,共同的成长,以及那份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都不会改变的情感羁绊。

刹那间,原本遮蔽天空的云朵缓缓飘散开去,竟奇妙地汇聚成五角星的形状。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倾洒而下,将光芒毫无保留地铺满大地。

在这神圣而奇异的光影之下,我看着怀里抱着的银狐幼犬,“我们?”

往昔的记忆在此时开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想起了傣鬼,那个与我并肩作战,一同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挚友。在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我们背靠背浴血奋战,周围是此起彼伏的硝烟弥漫,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就在局势最危急的时刻,他看向我,目光坚定且炽热,说出了那句“活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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