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那三十颗冰凉的灵珠，站在原地，没动。
珠子硌在掌心，每一颗都像今天摔在竹林里的一块石头，又硬又沉。
小莉已经收好了自己的飞剑，正用一块半旧的布仔细擦拭着剑身。她没看他，声音从擦拭的动作间隙里传出来，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看你御剑的样子，不像宗门附近的人。”
曹三阳的喉结动了动，没出声。
“住哪？”小莉问，依旧没抬头，“刚来的，没地方落脚的话，西街那边有个‘蚁巢’。”
她手上的动作停下，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
“几十个人合租的大院子，一人一张铺，最便宜的，据说，才一个月两千灵珠。吵是吵了点，但便宜，也安全。”
她的眼神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曹三阳的手指在袖子里蜷缩起来，那三十颗灵珠被攥得更紧了。
“我有地方住。”他说，声音有些干。
小莉的目光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弟子服上停了一瞬，又移开，继续擦剑。
“哦。”
她应了一声，再没多问。
驿站里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周姐还在柜台后拨着算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汗水和尘土混杂的味道。
曹三阳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下来的驿站里，足够清晰。
他脸上发烫，转身就想走。
“饿了？”小莉把擦干净的飞剑插回腰间，“跟我来。”
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向了驿站的后院。
曹三阳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
小莉在后院门口回头，眉头微皱。
“站着干什么？驿站管饭，不吃白不吃。”
后院不大，搭着一个简陋的棚子，棚下支着一口大锅。锅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股混着杂灵粮和野生灵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一个矮胖的妇人正拿着大勺在锅里搅动。
几个和曹三阳一样穿着速递短褂的女修，正端着碗，蹲在墙角默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
小莉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木架上取下两只粗瓷碗，递给曹三阳一只。
“自己盛。”
曹三阳接过碗，碗壁还带着点凉意。他走到锅边，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往他碗里舀了两大勺稠粥。
粥是灰黄色的，里面能看到切碎的菜叶和几粒不知名的豆子。
他端着碗，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找了个角落蹲下。
小莉就蹲在他旁边，已经“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曹三阳捧着碗，热气熏得他眼睛有些发涩。
他想起了百珍楼里那些精致得像艺术品的菜肴，灵气氤氲。
他再看看手里的这碗粥。
他低下头，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粥很烫，没什么味道，只有一点粗粮的颗粒感磨着舌头。但热乎乎的粥滑进胃里，那股暖意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一部分寒意和疲惫。
他饿坏了。
他不再多想，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很快，一碗粥见了底。
他抬头，看见小莉已经吃完了，正拿着空碗，静静地看着他。
“还要吗？”她问。
曹三阳摇了摇头。
“吃完了就把碗放回去。”小莉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明天辰时，准时到驿站领件。迟到了，周姐会扣钱。”
她说完，又去盛了一碗。
曹三阳一个人蹲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只温热的空碗。他摸了摸袖袋里那三十颗冰冷的灵珠。
一天，三十个灵珠。
一碗，不要钱的粥。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