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隆武朝共计八个州，二十七府，三百一十八县，总人口三千万余，稍弱于宋时商业盛极时的数据。
各州设置文武主官大员一名，文职为布政使，武职为平武将军。
一般而言，州级主官不会轻易动弹，除非是重大自然灾害，民愤汇聚事件，或者皇帝亲临迎驾这些，平时大多都是窝在平州府开展政务。
因而，罗沁到盘山这种没来由的稀有事件，肯定会引起轰动。
即便罗沁快要辞官挂印，但这种封疆大吏的身份，还是拥有更大的光环吸引民众。
盘山的热闹当然跟庄峤和萧干无关，这三天的禁足令是军令，那就自然不得有丝毫的违背，只得老老实实遵行，不然几十军棍下来，命都要都丢半条。
庄峤倒无所谓，耐得住性子看书，通过薛家，庄峤拿到了更多的书籍，装了满满两大箱，包含了这个国家涉及的更多范围的知识。
萧干憋得难受，这种不能动弹的日子，让他很是烦躁，除了一大早的日常练刀习马，整个人便显得无所事事让人抓狂。
“哎，你别在我面前转圈了，我还要看书哩。”庄峤有些无语，萧干这家伙不让人消停，他自己难受，也不想别人好过一般。
“想想法子，我想知道盘山这时候的情况。”瞎子是被自己抓到的，萧干觉得此刻把他撇在外面实在有些不甘心不爽。
“都给你讲明白了啊，这事只有你爹出面是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再说了，他们如果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自然也知道不了。”
“可我就是有些不甘心啊，某辛苦奔波究竟为了啥？最终连个事情结局都不能明了？”
庄峤淡淡一笑，这家伙的八卦心态可是比一般女人也不遑多让，于是回答，“你是不能亲自去，干嘛不让萧乙萧丙去打听就行了，围着我有个屁用。”
“对呀，老子怎么没想到？”萧干一砸拳，禁足令是他们的，又不是别人，然后拍拍自己脑袋对庄峤举起了拇指，“还是你机灵些。”
等到萧干出去安排，午餐时间也到了，刘婶端了一盘子食物给他，以前的糙米饭现在换成了粳米，吃起来粘口却很香，有种糯米饭的味道，烧的羊肉味道一般，毕竟没有辣椒酱这种杀器级调味料，自然少了很多吸引，剩下的笋干木耳炒腊肉倒是不错，加上一碗鸡子汤很是丰盛。
这种生活在一个月多前还是奢侈的梦想，现在已经变成了日常。
萧干为啥喜欢跟他混在一起，就是因为吃饭可以格外享受优待，再不用像往天一般端着瓷碗扒拉糙米饭；也不用担心动摇士气，因为萧乙萧丙他们这二十个亲卫，吃的跟他们两并无二致。
这可都是老子花自己钱的私人饮食啊！
其实这个时代的生活真的挺苦的，一般人能吃饱肚子就会安心，更别提加肉加料的事情。就连炒菜这种基本的花活，都是庄峤亲自出手教刘婶她们做的，为了一口吃的，还专门找了铁匠打造一口炒锅的事情，也只有庄峤干得出来。
其实就算加上二十个亲卫的伙食，庄峤此刻也不是负担不起了，因为，他发财了！
薛家的连锁拉面馆规模日益扩大，据说在京都宏梁也准备开启，薛正让新管家薛贵带话来了，说是因为他的作为，为薛家家族带来了巨大的效益，所以年前可能要被家里大老爷召回宏梁去过年。
薛正带薛娅准备离开盘山，但是收益却让薛贵带到了，三千贯的钱票，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笔横财！
加上让庄福去打通跟逃民交易的灰色收入两千贯，庄峤已经成了盘山不大不小的新兴土豪。
那些山货现在有一部分就是庄福特意留给庄峤自己享用的，现在却便宜了多余的二十一张嘴。
所以啊，一定要为这个朝廷的稳定添砖加瓦才是正理啊，稳定了才可以挣更多的钱享受不是？
庄峤有时候自己都会腹诽一声，老子可能才算这个朝廷里最爱国的人之一吧？
到时候回小庄村，必须重新在原址上起一座新房，那里毕竟是自己起点的地方。
就算以后不出盘山了，县上有姚老三姚全看着，府军上有萧干的情义支持，生意上有薛家的合作，自己躺着读书都可以过上好日子啊！
对了,小庄村还是很穷的，得给他们弄点副业出来，大家一起发财了，免得自己显得那么另类，仇富心这种状态，在任何时代都是通用的，这一条得记下来。
庄峤有一个记事本，把每天自己能够想到，或者没有办到的事情，都要做一个记录，提醒以后该向哪个方面侧重。
这种总结归纳的习惯都是前世里带来的惯性，他一个被分配到山村的大学生村官，能够之后带动整个乡镇产业转型的魄力，在那个世界可是上了国家新闻的小小事件。
不过这一切都成过眼云烟，还是在这个世界带着一群人继续奋斗吧，美好的未来终归需要双手去创造的。
三天的禁足令一过，萧干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带着亲卫离开枫叶堡回去盘山县，等到下午回来时，却是一脸的诡异难明。
驻地里的民夫见到这一幕，纷纷停下来手中的活计，缓缓聚到庄峤身边。
“庄峤接令！”萧干跳下马黑着脸，当着庄峤满面惊愕的脸，打开了一封任命书，“庄峤，盘山县小庄村人士，因营建原山府十二军堡期间，任劳任怨，成效卓着，平州府军衙门制令，现特批任命庄峤即入军籍，为平州府军衙门下辖，担任平州民卫军记事参军一职，五日之内必须到任，不得迁延，此制，隆武十三年冬月四日！”
我擦，这是啥状况？庄峤一时也有些懵，自己啥时候被人安排升官了？老子可是要躲到别人背后，当富家翁躺平的享受人生的，你这算啥啊？
“兄弟，这次对不住连累了你，哥哥我这回被人坑惨了！”萧干脸色难看，将任命书塞给了庄峤后悄声解释，“老子表面上升职成了主将，也害的你被拉下了水，实际上，我们两个可能要给别人背锅，即将接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一听到民卫军三个字，庄峤心里就暗道不妙。
先说说民卫军是啥东西？其实就是一群失地无法养活的逃民群体，被朝廷捕获了单独辟成一军，如果发生战争，会被第一时间拉上战场当炮灰的存在。
康四虎那些人为啥活得那么艰难，都不愿走出大山，基本就是这个缘故。
所以，萧干脸色才那么难看，他的确升职了！按照庄峤的预估，他最多被府军调职边缘化几年，却不想上面的不讲武德，这做法，似乎是要直接毁掉这个原山府军的未来？
庄峤满嘴苦涩，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一个大佬们眼中的小小贱民，都能被做成菜端上桌。
“你别这么看我，提你当记事参军的人，是布政使罗沁，这是我爹告知的。”萧干有些讪讪然。
“呵呵，我这样的小人物都能被拿到台面交易？也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骄傲？”庄峤的脸上有些嘲弄之色，“这些命令都是直接从平州府军衙门下达的？难道平武将军也来盘山了？”
“来了，平武将军袁浩不但来了，还最后带走了瞎子慕东阳！”萧干有些愤恨，自己在盘山累死累活立下大功，却得到如此待遇。
“将主怎么说？”庄峤追问一句。
萧干有些迷茫地回答，“我爹没反对，只是为我们多争取了一年的粮饷，还有一个废弃的荒滩小镇作为驻地。”
庄峤一言不发，接过了任命书后，眼睛闭起来开始复盘整个事件，良久，这才缓缓睁开眼说道，“这些大佬都是吃肉的人，自然不会在意我们的态度和民卫军这种炮灰的生死，既然没有人在意，我们就接管他们吧！”
到了此时此刻，庄峤才察觉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想平平淡淡安身度日，别做梦！真实的权利利剑，时刻都是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威胁啊！
不知什么缘由，萧岚山居然会做出这么大的妥协？自己被拉上战车的原因，多半也是这次布政使对于自己学生的死亡，需要一个说法和出气口，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出了童芝山这样的事情罗沁都不管，那么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被其他人随意拿捏了？
因而，萧干和庄峤这两个直接间接责任人，不管有天大的功劳功绩，都逃不了被惩处的结局。
至于平武将军罗浩为啥能带走慕东阳，庄峤醒悟了，这同样也是三方谈判平衡过后的最终结果。
萧岚山为何愿意把萧干扔到火坑里？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庄峤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们现在就有大麻烦了！
将民卫军纳入平州府军衙门管辖，就是要拿住庄峤和萧干，如果管不好民卫军造成混乱，府军衙门自然可以用军法处置二人。
这就是典型的大佬思维啊，只问目的和结果，不问过程和现实！
你立功了？好啊，给你升赏，一样可以整得你苦不堪言，这天下从来就不会有白吃的午餐。
“你同意了?”萧干原本很担心，这样的结果会遭到庄峤的强烈不满，导致两人的关系从此形同陌路，还好，庄峤始终还是庄峤，心里能够容得下别人感受，分得清是非对错的存在。
“不同意又能如何？”庄峤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之后目光灼灼盯着他，“你家有退路，我还是白丁就被加官在身，如果敢不识相，肯定会死于非命你信不信？”
萧干有些默然，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解下自己的佩刀，同样塞到庄峤手中，“以后，你负责一应内部事务，你拿主意我执行，我绝不会拿主将身份压你，说到做到，如有反悔，天地不容！”
“这可是你说的！”庄峤听到这个回复，心里才算好受一点。
一个团体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不同心，一旦有了别的心思，再好的谋划都会出现纰漏。
“民卫军现在情况如何？”既然接受了任命，庄峤也不矫情，直接就进入到了记事参军的角色里。
“平州民卫军原来的本部驻扎在乐为府，家眷丁口都在松林府监管，距离盘山倒是不远，只是我们的驻地在黄滩镇，属于大碗河上游，夹在两府中间，地缘上还是隶属于原山府管辖。”
萧干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吐出，然后跟庄峤一起进了房间打开地图，看完之后，庄峤才有些松了口气。
虽然是个烂摊子，好在还有些基本面，不至于完全不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