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喧嚣和震惊，都与神月佑无关了。
他甚至没兴趣多看一眼李岩那张灰败的脸，在关振宣布结果后，便径直转身，在一众或敬畏、或嫉妒、或恐惧的注视中，走出了特级会议室。
身后，是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浪。
“战将……他居然是战将级！”
“不到二十岁的战将？我们江南市要出龙了！”
“太离谱了，他是什么时候突破的？完全没有半点消息！”
这些议论，神月佑听在耳里，却半点波澜也无。
战将级？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晋升的战将级实力，只是自己所有底牌里，最不起眼的一张，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
真是可悲。
他们的认知，被名为“武者”的体系牢牢框住了。拳力、速度、神经反应，这些数据构成了他们对强大的全部想象。
而自己真正赖以生存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想到这里，神月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几个小时前，在那片荒芜的废墟之中。
那份S级悬赏任务的完成报告，写得太过简单。
简单到，足以让所有看到报告的人，产生无数种错误的联想。
……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087号废弃工业区）
灰败的天空下，断壁残垣连绵不绝。
神月佑如同一道幽灵，无声地穿行在钢铁与混凝土构成的丛林里。
他已经在这片区域游荡了三个小时。
不是在寻找目标。
而是在陪身后的“尾巴”玩捉迷藏。
一股精神念力感知中极其隐蔽的窥探感，从他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缀着。
这股窥探没有恶意，但充满了审视和评估的意味。
极限武馆的人。
而且，至少是战将级。
是来例行观察新晋武者的？还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神月佑停在一座生锈铁塔的阴影里，嘴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
本来只想随便杀几头兽兵，凑够武者考核的KpI，然后回去躺平。
既然有人这么想看……
那就给他们看点好东西吧。
一次性把价值和威胁度拉满，省得以后总有苍蝇来烦。
他的精神念力如同无形的雷达网，瞬间铺满了方圆数公里。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盘踞在废弃冶炼工厂核心区的强大生命信号。
高级兽将，三眼铁甲蝎。
以物理防御力变态而闻名，据说其甲壳能硬抗重型火炮的连续轰击。
是个完美的表演对象。
神月佑没有再隐藏身形，而是朝着冶炼工厂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在距离工厂大约一千米的位置，他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对于常规武者而言，连看清目标都费劲，更别提发动有效攻击。
但在远处一座高楼断口处，负责监视的中级战将教官周牧，却通过军用高倍望远镜，将神月佑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周牧皱起了眉。
“这小子搞什么鬼？停在这么远的地方干嘛？”
“难道是发现我了？不可能，我的敛息术可是军方特供版。”
“还是说，他想放弃了？S级任务，对他一个新人来说确实太勉强了。”
就在周牧疑惑不解的时候，他望远镜的视野中，出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六道冰冷的弧光，从神月佑的背后悄然飞出。
它们悬停在半空中，如同六只拥有生命的金属精灵，刀身上流动着淡淡的微光。
周牧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飞刀！精神念师！
这个神月佑，竟然还是一位精神念师？！
情报里完全没有提过！
巨大的震惊还未平息，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神月佑并没有操控飞刀进行常规的攻击。
那六柄飞刀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层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波动薄膜。一股高频的嗡鸣声，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响起。
这是什么技巧？
周牧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精神念力运用方式。
下一秒。
六柄飞刀在空中瞬间变幻位置，组成一个紧密而玄奥的六芒星阵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能量汇聚的强光。
那个小小的刀阵，只是轻轻一震，便化作一道细微的灰色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音爆。
甚至没有划破空气的尖啸。
它就那么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了千米之外，三眼铁甲蝎那庞大的身躯前方。
快！
快到超越了思维的极限！
灰色流光与三眼铁甲蝎接触的瞬间。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撞击并未发生。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周牧的望远镜视野里，三眼铁甲蝎那足以抵御炮火的坚硬甲壳，在接触到灰色流光的刹那，没有碎裂，没有凹陷，而是……湮灭了。
是的，湮灭。
构成甲壳的物质，仿佛被一股无法理解的伟力从微观层面直接抹除。坚固的有机质和金属成分，在高频振动下分子键被彻底摧毁，无声无息地崩解成了最原始的粉尘。
这恐怖的“分解”过程，从蝎子的头部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态势蔓延全身。
0.1秒。
三眼铁甲蝎引以为傲的防御被彻底瓦解。
0.2秒。
它那狰狞的头颅化为飞灰。
0.3秒。
旋转的刀阵余势不减，将其整个庞大的身躯，从里到外，彻底分解成了漫天飘散的粉末。
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原地，只留下一堆灰黑色的粉尘，以及几块在湮灭过程中，因为材质特殊而勉强保留下来的核心材料，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高楼上，周牧保持着手持望远镜的姿势，整个人僵硬得如同雕塑。
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视野里捕捉到的画面，彻底摧毁了他作为一个战将级强者，在过去几十年里建立起来的、关于战斗、关于力量、关于物理法则的一切认知。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不是能量攻击，不是物理穿透……那是一种……一种他无法命名，无法理解，只能归类于“神迹”或者“魔法”的现象。
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击溃了他的心境。
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身体瞬间失控。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中级战将周牧，从数十米高的藏身处，直挺挺地摔在了下方的水泥碎块上。
剧痛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丝神智，但他顾不上检查自己断了几根骨头。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
他看到，那个少年，那个在他眼中本该是“新人”“后辈”的神月佑，正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了三眼铁甲蝎“死亡”的地点。
少年弯下腰，从那堆粉末中，不紧不慢地捡起了几块亮晶晶的核心材料。
他甚至拿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着材料上的灰尘，那神态，就好像只是在路边捡起了几块漂亮的石头。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朝周牧坠落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是没发现。
而是……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