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源种心域 纪元回响
混沌方舟如同归巢的雏鸟，缓缓没入那枚巨大的混沌之种。没有撞击，没有阻隔，仿佛穿过一层温暖的水膜，周遭归墟的死寂与墓园的苍凉瞬间被隔绝在外。
方舟内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无垠的、光怪陆离的“心象世界”。
天穹并非天空，而是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各色文明辉光的记忆长河构成，时而化作恢弘的星图，时而凝为壮丽的城市虚影，时而又散作亿万个低语的光点。大地也非土壤，而是由层层叠叠、半透明的规则纹理与情感烙印交织而成，踩上去软韧而富有弹性，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不同的历史片段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息，有文明的馨香，有毁灭的硝烟，有创造的喜悦，也有终结的悲怆。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是噪音，而是亿万生灵存在过的印记，是无数智慧最后的思索与叹息。
这里，是“源种”的内部，是无数纪元文明火种共同构成的……集体潜意识之海，纪元记忆的归宿。
“这里……就是归藏？”林珩看着舷窗外流淌过的、一个以晶体能量为基的奇异文明兴衰史，独臂微微颤抖。那不仅仅是影像，更携带着那个文明独特的知识体系与情感共鸣，直接冲击着观者的心神。
“不像是墓地……”清虚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那磅礴而悲悯的意志，“更像是一座……活着的图书馆，一个文明的……英灵殿。”
玄玉太上长老闭上双眼，神识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立刻便被一片属于某个修仙鼎盛纪元的辉煌道韵所包裹，无数失传的功法感悟、丹方阵图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心神剧震，几乎沉醉其中。
“小心！”张润的声音带着警示，将玄玉的心神拉回，“此地信息洪流浩如烟海，蕴含的不仅是知识，更有各个纪元终结时的绝望与执念。心神不够坚定者，极易被同化，迷失在过往的回响中，成为这心象世界新的‘记忆残渣’。”
众人凛然，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轻易外放神识。
张润的状态最为特殊。一进入这片心域，他体内那枚“破碎奇点”便如同回到了母体，发出欢欣而平和的震颤。它不仅不再吞噬寂灭，反而开始与周遭流淌的文明辉光主动共鸣，如同海绵般汲取着那些沉淀了无数纪元的智慧与感悟。
更奇妙的是，那些文明辉光似乎也对他格外“青睐”，尤其是那些同样曾与“秩序”力量抗争、最终虽败犹荣的文明印记，纷纷向他汇聚而来，化作温润的流光，滋养着他近乎破碎的道基与神魂。那遍布肉身的裂痕，在这些跨越纪元的文明力量温养下，竟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不是恢复原状，而是如同被镶嵌上了无数文明烙印的奇异纹路，散发出更加古朴深邃的气息。
他仿佛成为了一个媒介，一个容器，承载着过往纪元的不屈，指向未知的未来。
方舟在这片心象世界中缓缓航行，如同扁舟行于历史长河。他们看到了以机械飞升为终极、最终却被自身造物反噬的钢铁纪元；看到了将精神力量开发到极致、意识融合为集体海洋、却因失去个体性而陷入永恒停滞的灵能纪元；也看到了与自然万物共生、最终却连同整个生态系统被某种天灾一同抹去的植控纪元……
每一个文明的闪光，都蕴含着独特的智慧与教训；每一次纪元的终结，都烙印着刻骨的悲壮与遗憾。
“它们……都曾辉煌，都曾抗争，但最终……”金鹏尊者看着一个在绚烂符文光芒中彻底湮灭的魔法文明残影，声音低沉。
“但它们留下了火种。”张润轻声道，他伸出手，一缕属于那个魔法文明的、关于“元素本质”的终极感悟流光，如同温顺的小兽，萦绕在他的指尖，“它们并非彻底失败。它们的知识，它们的经验，它们对‘存在’的探索，都汇聚于此，成为了‘源种’的一部分，成为了后来者前进的基石。”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记忆长河，望向了这片心域的最深处。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凝聚、更加核心的意志，那是“源种”本身的意识，是无数火种融合后诞生的、指引方向的“集体导师”。
“我们去那里。”张润指向心域深处，“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答案，关于如何对抗‘观测之眼’，关于如何真正点燃新的纪元。”
方舟调整方向，向着那核心意志所在驶去。
航程中，他们不再仅仅是旁观者。张润开始主动引导方舟内的幸存者，尝试与那些相对温和、易于理解的文明印记进行有限度的共鸣与学习。木灵族从植控纪元的印记中找到了修复建木本源、催生混沌生灵的启示；人族修士从修仙纪元的道韵里领悟了结合混沌之力、开辟新修炼途径的灵感；甚至金鹏尊者等妖族，也从某个崇尚原始力量的蛮荒纪元印记中，感受到了血脉深处更古老力量的呼唤。
这是一场跨越时空的传承，一次文明底蕴的疯狂积累。
然而，这片心域也并非全然祥和。偶尔，他们会闯入一些充斥着疯狂、怨念与毁灭欲望的黑暗记忆区域，那是某些在极端绝望和痛苦中终结的文明留下的“精神脓疮”。方舟必须小心翼翼地绕行，否则一旦被其污染，心智都可能被扭曲。
张润凭借体内奇点与“源种”本源的亲和，一次次引导方舟化险为夷。他对混沌之力的运用越发纯熟，不再仅仅是蛮横的吞噬与防御，而是开始展现出一种创造与引导的特性。他甚至能小范围地调动心域中的文明流光，暂时“定义”出一小片适合己方休憩、参悟的稳定区域。
也不知在这没有时间概念的心域中航行了多久，方舟终于抵达了核心区域。
这里不再有纷乱的记忆长河，只有一片平静的、如同镜面般的“心湖”。湖水的“水面”，是由最纯粹、最凝练的文明意志与混沌气息共同构成。
而在心湖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柔和而威严的光。光团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文明符号构成的、不断生灭循环的复杂结构——那便是“源种”的核心意识，纪元火种的集体导师。
方舟在湖边停下。
张润独自一人，踏出方舟，走向那心湖中央的光团。
每踏出一步，湖面便荡开一圈涟漪，每一圈涟漪，都映照出一个纪元的生灭，传递出一股浩瀚的意念流。
当他终于站在那光团面前时，一个温和、古老、仿佛由亿万个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直接在他心间响起：
“欢迎你，承载着变数与希望的……后来者。”
“我，即是‘归藏’，是逝去的总和，亦是新生的序章。”
“你体内的‘奇点’，是钥匙，亦是考验。”
“告诉我，穿越了纪元墓园，见证了无数辉煌与寂灭的你……”
“欲从我处，求得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