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站在稍远处的一个土坡上，冷冷地注视着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山本一木倒下的地方，那滩迅速扩大的暗红色血迹格外刺眼。
传来龙王庙内一个鬼子军官惊恐绝望的嘶喊：“…阁下，山本中佐他…玉碎了，八路冲进来了，我们顶不住了，羽田阁下…羽田阁下腹部中弹，血流不止，军医，军医在哪里？，…”
“团长，庙拿下来了。张大彪浑身浴血，兴奋地跑过来，“羽田那老鬼子死死透透的，挨了一枪在肚子上。
断崖半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
秀芹脸上沾满黑灰，手里紧紧攥着一颗边区造手榴弹，听着下方鬼子突然响起的杂乱脚步声和快速远去的呼喝，又惊又疑：“鬼子…鬼子怎么都跑了。
负责掩护的沈泉从岩缝里缩回头，压低声音，带着狂喜：“是团长，肯定是团长把鬼子调走了，快，通知下面乡亲，抓紧时间往下撤，快啊。
与此同时，枯井入口。
两个满脸油汗的工兵，正用颤抖的手剪断一根蓝色电线。旁边地上，摊着一堆被小心翼翼拆解出来的齿轮、发条和雷管，那个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定时铁匣，终于彻底熄灭了。
“拆…拆掉了。一个工兵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带队的干部却脸色丝毫未松，抓起通话器嘶吼：“团长，定时装置拆了。
“团长，发财了，真他娘的发了。张大彪的破锣嗓子震得龙王庙后殿嗡嗡响，他手里挥舞着一张油渍麻花的清单，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全是硝烟和汗渍，笑得见牙不见眼，“迫击炮二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四门，歪把子九挺，掷弹筒六具，三八大盖、花机关（冲锋枪）堆得跟小山似的，子弹、手榴弹更是不计其数，还有…还有鬼子将官刀，好几把。
他兴奋地一脚踢开脚边一个鬼子军帽：“狗日的山本，真肥。
孙德胜正拿着块破布，爱不释手地擦拭着一把刚缴获的崭新骑兵军刀，刀身寒光闪闪，闻言头也不抬：刀归老子了，正好配骑兵连。他把自己那把沾满脑浆血污的鬼头大刀往旁边一扔。
沈泉则蹲在一堆文件旁，小心地翻检着，不时推推鼻梁上裂了缝的眼镜：“团长，这是鬼子密码本…还有作战计划草图…价值很大。
王承柱直接扑在一门刚缴获的九二步兵炮上，大手抚摸着的炮管，嘴里念念有词：“好炮…好炮啊…”
整个龙王庙后殿如同沸腾的集市，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搬运、清点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刘川靠在一根廊柱下，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南部将佐手枪，脸上却没什么喜色，眼神沉静得如同深潭。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两口盖着白布的担架——羽田和山本的尸体。
老刘，一声洪亮的、带着毫不掩饰羡慕嫉妒恨的大嗓门炸雷般响起。只见李云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帽子歪戴着，衣襟敞着，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兴奋的孔捷。
李云龙那双牛眼瞬间就被满地的“洋落”点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肥肉。他冲到那堆武器旁，抄起一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哗啦一声拉了下枪栓，啧啧有声：“好家伙，清一色东洋造，山本这龟孙，真他娘的是个财神爷。他目光扫过那两门九二步兵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孔捷也拿起一支花机关冲锋枪掂量着，脸上难掩羡慕：“老刘，你们新一团这回可是掏着了，这火力，够打县城了。
“嘿嘿。李云龙把歪把子往肩上一扛，凑到刘川跟前，脸上堆起真诚的笑容：老刘，咱哥俩谁跟谁？你看啊，这次打陈家峪，救医院，打羽田，揍山本，咱独立团那也是出了死力气的，没有咱老李带着弟兄们在前面顶着山本那帮龟孙，你们新一团能抄了这龙王庙老窝？能捞着这么大便宜？”他手一划拉，指向满地的装备：见者有份，对不对？老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孔捷嘿嘿笑着点头。
刘川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把玩着手里的南部手枪：李团长，战利品分配，自有旅部规矩。缴获谁手，归谁优先补充。
“放屁。李云龙眼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刘川脸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新一团现在富得流油，一水儿日械，再看看咱独立团？穷得叮当响，战士们还端着老套筒呢，你好意思吃独食？
他一把拍在刘川肩膀上，力气大得能把人拍散架，“这样，老刘，够意思点，那九二炮，分咱一门，歪把子机枪，分咱三挺，花机关嘛…来五支，子弹手榴弹，看着给点就成，咱老李不贪。
“李团长，张大彪不干了，梗着脖子吼道，“你这不是明抢吗？，这炮，这枪，都是俺们新一团弟兄用命从鬼子窝里抠出来的。
“张大彪，你他娘的跟谁吼呢？”李云龙牛眼一瞪，气势丝毫不输，“老子跟你们团长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信不信老子抽你。
“都闭嘴。刘川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住了火气。他抬眼看向李云龙，眼神平静无波：“李团长，炮一门没有。机枪最多一挺歪把子。花机关两支。子弹、手榴弹，可以多给些。
啥？李云龙炸了毛：打发叫花子呢？老刘，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可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部队。
“就这个数。”刘川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要么，现在拿走。要么等旅部命令下来，按规矩办。”
李云龙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点着刘川：“好，好你个刘川，抠门抠到家了，行，算你狠。他一跺脚，对着孔捷吼道：“还愣着干啥？搬东西，歪把子一挺，花机关两支，子弹手榴弹给老子多搬点，别便宜了这铁公鸡。
孔捷哭笑不得，赶紧招呼独立团的战士去搬那点可怜的战利品。李云龙气呼呼地站在一旁，看着新一团的战士喜气洋洋地搬运着大炮重机枪，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
“老刘，你给老子等着，下次有肥肉，老子一口汤都不给你留。李云龙临走前，撂下句狠话。
刘川看着李云龙骂骂咧咧带人离开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转头对沈泉吩咐：“沈泉，挑两门最旧的迫击炮，再配足炮弹，加上五挺歪把子，一百支三八大盖，二十箱子弹，十箱手榴弹。等独立团的人走远了，派人给李云龙团长送去。就说是新一团支援兄弟部队建设的。
沈泉一愣，随即会意，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是，团长，我亲自去办，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张大彪和孙德胜也傻眼了。
“团长…您这是…”张大彪不解。
“给李云龙？”孙德胜更是挠头，“那混球刚骂完您铁公鸡…”
“东西是给独立团的战士用的。”刘川淡淡地说，目光扫过缴获的装备，“炮，柱子优先挑好的。重机枪一营二营分。花机关给侦察排和老猫的人配上。剩下的按需补充各营。”
“是。张大彪和孙德胜虽然还是有点心疼那送出去的装备，但对刘川的命令从不质疑。
正说着，电台兵小王连滚带爬冲过来，脸涨得通红：“团长，旅长要跟您讲话。他把听筒塞给刘川。
听筒里传来陈旅长沙哑却压不住兴奋的声音：“刘川，总部通令嘉奖，彭总说了，你们两个团这一仗，打出了八路军的胆气，一个神仙仗套着另一个神仙仗，硬是把筱冢义男这老狐狸的毒牙掰断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沉：但别给老子翘尾巴，山本虽死，毒气弹还有大半下落不明，鬼子丢这么大脸，报复就在眼前，给老子把皮绷紧了，你们立即收整部队，把老总交给我给你们两个团授奖的任务完成就赶紧回各自的驻地，准备迎接鬼子的报复和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