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土家屯彻底被严寒笼罩，家家户户窗棂透出的昏黄灯光，成了这片漆黑天地间唯一温暖的注脚。
李家小院里，却比往常更要热闹几分，也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名为考察的紧张气氛。
堂屋里，张翠兰陪着亲家母刘美云说着体己话，手里拿着鞋底，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厨房方向。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今晚这顿饭，非同小可。
她故意没去厨房搭手，只隔着门帘扬声道：
“国诚啊，好好整几个菜，让你老丈人，丈母娘尝尝你的手艺！别舍不得放油！”
这话表面是说给儿子听，实际是安亲家母的心。
瞧见没？
我家老儿子，灶台上的活儿拿得起来，疼媳妇，舍得给吃食！
厨房里，李国诚正忙得热火朝天。
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映得他额角冒汗，脸庞通红。
大铁锅里，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块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油泡，酱色的汤汁浓郁，散发着诱人的焦糖和酱油混合的香气，这是他在做拿手的红烧肉。
旁边另一个灶眼上，深口的砂锅里，今年秋天晒干的榛蘑和小公鸡一起炖煮，汤汁渐渐收得金黄浓稠，那是地道的东北小鸡炖蘑菇。
冯如意悄无声息地溜达进来，假装查看进度，实则背对着门口，意念微动，从空间里迅速取出了几样东西——
一小坛用旧坛子装着的茅台酒，一截品相极好的排骨，几条冻得硬邦邦的鱼块，还有一小袋精白面。
东西出现的角度刁钻，都被李国诚宽厚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
“呀，这还有排骨和鱼呢？正好，再加个汤，煎个鱼块。”
冯如意故作惊讶，声音不大不小。
李国诚心领神会，手下动作不停，低声憨笑：
“哎！媳妇你想吃啥我就做啥！”
他心里门儿清，这指定又是媳妇那神仙手段弄来的好东西。
亏得平日里媳妇就嘴刁，今天想吃点新鲜的，明天馋点稀罕的，把他这厨艺硬是给磨练出来了。
从最初只会贴饼子熬菜汤，到现在能整治出一桌像样的席面，全是为了哄媳妇开心。
没想到，这身本事今天要在老丈人跟前派上大用场！
他利落地将排骨剁成小块，焯水后和切好的萝卜块一起下锅，准备煨个清淡鲜美的排骨萝卜汤。
又舀出细白面，熟练地加水和面，准备蒸一锅暄软的白面馒头。
冯如意则打了几个鸡蛋在碗里，加了细盐和温水，准备蒸一碗嫩滑的水蒸蛋。
最后，李国诚将鱼块用葱姜盐稍稍腌制，在烧热的锅里滴上珍贵的豆油，刺啦一声，鱼块下锅，煎得两面金黄焦香。
小小的厨房里，香气交织，热气蒸腾。
锅铲碰撞声、汤汁沸腾声、面团揉捏声、煎鱼的滋滋声……每一种声音，每一样菜色，都是李国诚无声的答卷。
堂屋里，刘美云闻着那越来越浓郁的复合香味，心里暗自点头。
别的不说，这女婿干活是真利索，闻这香味，手艺似乎也不差。
她悄悄碰了碰旁边脸色依旧严肃的丈夫冯健，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冯健鼻腔里哼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也往厨房方向飘了飘。
这香味，确实勾人食欲。
他走南闯北，也不是没吃过好的，但这纯粹靠食材和家常手法激发的原始香气，带着一股子扎实过日子的烟火气，反而更让人觉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