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所有人的脖子，都像上了发条的机械玩偶，动作僵硬地转向后排。
灯光师也下意识地分了一束光，照亮了那个角落。
闻人语举着号牌，手腕稳得像焊在桌面上。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越过人群，落在陈家洛身上。
陈家洛脸上的肌肉动了动，那份志在必得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却已经失了温度。
他身边的助理凑过来，嘴巴快速开合，声音压得听不见。
拍卖师的面具下，嘴巴张成了一个圆。
他手里的木槌停在半空，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三……三亿？”他确认了一遍，声音都走了调。
“三亿。”闻人语重复，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敲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会场里嗡的一声，压抑的议论声四起。
“那个女人是谁？亚洲面孔，没见过。”
“疯了吧？一份情报而已，三亿美金？都能买下一个小国家的港口了。”
“雄狮资本这次是碰到硬茬了。”
陈家洛挥手让助理退下。
他重新靠回沙发，身体的姿态看似放松，手指却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
他没看闻人语，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号牌。
“三亿一千万。”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他加价之后，目光才飘向闻人语，带着审视。
闻人语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举牌。
“三亿两千万。”
“三亿三千万。”陈家洛跟上。
“三亿四千万。”闻人语的声音像个没有感情的报价机器。
价格就像坐了火箭，每一次举牌，都意味着一千万美金的蒸发。
会场里的人已经不说话了，他们看着这两个人，像在看一场神仙打架。
这已经不是竞拍，这是两个势力在用钱，互相抽对方的耳光。
陈家洛的额角，有青筋跳动了一下。
他不再一点一点地加。
“三亿八千万。”他直接跳了四千万。
他用眼神挑衅闻人语，那意思很明白，你跟不跟？
闻人语的表情始终平静。
她没有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只是侧头，对身边的秦晚递了个眼色。
秦晚会意，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设备，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
一条加密信息，穿过深海的电波，发向了京城某个特殊的号码。
拍卖台上，主持人已经满头是汗。
他看着价格一路飙升，兴奋得快要缺氧。
“三亿八千万！陈先生出价三亿八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闻人语身上。
闻人语没有举牌。
会场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不跟了吗？
陈家洛的嘴角，重新勾起一个弧度。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液体，姿态写意。
他认定，对方的资金已经到了极限。
三亿八千万美金的流动资金，就算是雄狮资本，也要走好几道审批程序。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可能比他更有钱。
“三亿八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带着颤音。
“三亿八千万，第二次。”
木槌再次举起。
就在这时，闻人语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
她收到了回复。
只有一个字。
“可。”
闻人语抬起头，看向拍卖师。
她没有举牌，也没有喊价。
她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我有一个提议。”她的声音通过会场的音响，清晰地传开。
主持人愣住了。
“这位女士，您请说。”
闻人语的目光转向陈家洛，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有些情报的价值，不能用价格衡量，只能用实力扞卫。”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
“我要求更改竞价模式。我和陈先生，谁能拿出更多的现金，现在，立刻，马上，转入主办方的账户，这份名单就归谁。”
整个会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人群炸开了锅。
“什么？比拼现金流？”
“这是最野蛮的玩法！谁的钱多谁就赢！”
“她疯了！她哪来的底气跟雄狮资本比现金？”
陈家洛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了。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雄狮资本是体量庞大，但能让他此刻临时调动的现金，是有上限的。
这和公司的总资产是两个概念。
这个女人，是在逼他亮出底牌。
主持人看向主办方席位，那里有人对他点了点头。
这种能赚取更多佣金的玩法，他们没理由拒绝。
“陈先生，您的意思呢？”主持人问。
陈家洛盯着闻人语，他想从那张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虚张声势。
可是没有。
那张脸平静得像一面湖。
他知道，他不能拒绝。
在这里，在深渊议会的地盘上，退缩，就意味着失败。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跟你玩。”
会场中央的大屏幕上，数字开始跳动。
两个账户同时出现。
一个是闻人语的，一个是陈家洛的。
陈家洛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给我转账，立刻！”他低吼。
屏幕上，代表陈家洛的那个账户，数字开始向上滚动。
一亿。
两亿。
三亿。
闻人语这边，秦晚也在操作那个黑色设备。
屏幕上，代表闻人语的账户，数字同样在跳动。
而且，跳动的速度，比陈家洛那边更快。
三亿五千万。
四亿。
四亿五千万。
陈家洛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对着电话那头咆哮。
“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所有能动的钱都给我调过来！”
他身后的助理，额头的汗水已经流进了眼睛里。
屏幕上，陈家洛的账户数字，艰难地爬到了五亿美金，然后，跳动的速度变得无比缓慢，最后停了下来。
而另一边，闻人语的账户，数字轻松地跳过了五亿，还在匀速上涨。
五亿一千万。
五亿两千万。
……
陈家洛颓然地放下了电话。
他输了。
他代表的雄狮资本，在现金流上，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用一种最粗暴的方式，彻底碾压。
屏幕上的数字，最终停在了六亿美金。
闻人语的账户上，那个“六”后面跟着的一串零，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拍卖师的木槌重重落下。
“成交！”
闻人语拿到了那个装着加密U盘的手提箱。
她没有看里面的东西，直接递给了雷啸。
拍卖会结束，众人陆续离场。
经过陈家洛身边时，闻人语停下了脚步。
陈家洛也抬起头，他的眼神像一条准备噬人的毒蛇。
“你是谁？”他问，声音沙哑。
“一个买家。”闻人语回答。
她转身准备离开。
“闻人小姐。”陈家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买下的不只是情报，还有一个‘诅咒’。”
他的声音很低，像恶魔的耳语。
“议会不会容忍任何人，破坏规矩。”
闻人语的脚步没有停。
一行人走出船舱，重新回到甲板上。
夜里的海风吹来，带着一股凉意。
雷啸的身体，在踏上栈桥的那一刻，瞬间绷紧。
他的手，按向了腰后。
码头的阴影里，几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东西在黑暗中反着光。
不止一道。
那些视线，像看不见的绳索，缠住了他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