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热烈得不行。
沈玄明还在那儿绘声绘色地描述“排毒”的场景,沈远志一边给闺女夹菜,一边不动声色地套叶怀夕的话,问问部队的情况,顺便敲打两句“以后决明他们互相照应”。
叶怀夕应对得滴水不漏。
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既表现出了对长辈的尊敬,又透着股不卑不亢的沉稳。
完全博得了沈凌霄的好感。
沈空青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在家人面前这副乖觉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乖得跟只被驯服的大狼狗似的,大哥要是看到肯定得嘲笑一番。
吃完饭,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叶怀夕起身告辞。
沈远志原本想让司机送,叶怀夕拒绝了。
“不用麻烦沈叔,我想走走,顺便活动一下腿脚。”
“行,那让星星送送你。”沈远志大手一挥,这次倒是没拦着。
出了院门,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偶尔重叠在一起。
“腿感觉怎么样?”沈空青打破了沉默。
“很热。”叶怀夕低头看她,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一直在发热,像是有蚂蚁在里面爬。”
“那是好事。”沈空青背着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说明神经正在复苏,血管也在重建,痒比疼好,痒代表在长肉。”
叶怀夕停下脚步。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到他肩膀的姑娘。
夜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沈空青。”
“嗯?”沈空青回头。
“谢谢。”
沈空青笑了,眉眼弯弯:“谢什么?收了你的诊金,当然得把你治好。再说了……”
她顿了顿,指了指他身上那件属于大哥的军装。
“你是我哥的朋友嘛,四舍五入也算半个自己人,对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半个……自己人?
叶怀夕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底的墨色瞬间翻涌起来。
“好。”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去吧,外面冷。”
看着沈空青进了院门,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叶怀夕才转身离开。
回到叶家大院。
叶怀夕推开房门,没有开灯。
他把自己扔在床上,左腿上的痒意越来越明显,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抓挠。
【左腿疤痕组织:“动工了动工了!兄弟们加把劲!那个红色的能量太猛了,干活都有劲儿!”】
【胫神经:“哎哟,好痒……但是这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痒,简直太美妙了!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
叶怀夕躺在黑暗里,他抬起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触感。
软的。
温热的。
那是他这二十多年冷硬的军旅生涯中,从未触碰过的柔软。
“半个自己人……”
翻了个身,那种钻心的痒意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但他却觉得无比安心。
【胸肌:“睡不着!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抱抱!”】
【大脑:“别说了!还有那个鸡蛋糕的味道!我想感受鸡蛋糕了!”】
【心脏:“扑通!扑通!别想了!越想跳得越快!明天下午还要去扎针呢,赶紧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全体都要表现得更帅一点!”】
叶怀夕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缓呼吸。
明天。
还有明天。
第二天一早,沈空青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姐!姐!快起来!出大事了!”
沈玄明的声音在门外炸响,听着跟火烧房梁了似的。
沈空青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起床气让她想把枕头扔出去。
“沈玄明,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银针封喉’。”
门外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沈玄明咽了口唾沫,声音瞬间小了八度:“那个……姐,真不是我找事儿,是咱家门口……被人堵了。”
“堵了?”沈空青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谁堵的?沈家偏房?还是那个不长眼的?”
“都不是!”沈玄明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古怪,“是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有好几个穿着军装的!说是听说咱家出了个厉害医生,把秦首长那个瘸腿的给治好了,非要来求医!”
沈空青扣扣子的手一顿。
这消息比想象中传得也太快了吧?
前天才手术完,秦爷爷还没出院吧,今天一早就堵门了?
【跑跑:“宿主!不止呢!叶家那小子在大院里可是风云人物,他那腿多少人盯着呢,这两天他那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从咱家走出去,估计半个大院都知道了!”】
沈空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房门。
院子里果然热闹得很。
沈凌霄正背着手站在那儿,一脸的得意,嘴上却说着:“哎呀,都是瞎传!瞎传!我家星星还小,就是有点天赋!”
可那上扬的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围着他的几个老头显然不信。
“老沈,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家那老婆子的偏头痛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你孙女给看看怎么了?”
“就是!老沈,你别藏着掖着!秦山那腿当初伤得多重咱们谁不知道?总院的专家都摇头了!现在都治好了!”
沈空青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院子的“病号”,只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