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吃饱喝足，孟鸢将昨夜腌制好的鸡肉取出。
肉块色泽鲜亮，香料已渗入纹理，轻轻一闻，便能分辨出椒盐、香辣与柠檬清爽三种气息。
她先把鸡肉按份装进竹盒，分成三类，每一类都用小竹签标明口味。
厚底深锅稳稳嵌在车板凹槽里，用铁扣锁死，半点不晃，一路推着前往杨柳书院。
杨柳书院是清水镇最好的学堂。
因山长是进士老爷，束修还算公道，还有两位秀才公当夫子，吸引了很多村里和附近镇上的书生来求学。
孟鸢不是第一次来。
周临安回来吃完午食，跟孟鸢一同回书院。
他面色有些紧张：“嫂嫂，真要在书院门口摆摊？那地方素来清静，只怕多少人会买。”
既然系统指定，那肯定能摆摊。
孟鸢轻笑一声：“我只问你，这炸鸡好不好吃？”
周临安想到中午吃的炸鸡腿，哑口无言。
是他想多了。
车子缓缓推到杨柳书院门口。
书院大门巍峨，槐树枝叶如盖。
门房老仆半眯着眼，闻到香味，立刻睁开：“哟，小娘子卖的什么吃食？”
孟鸢递上一只炸好的鸡翅，笑着道：“劳烦大爷照拂。”
老仆接过咬了一口，油汁溢满齿颊，连声点头：“那是当然，你就将推车摆在树下，不要堵门就行。”
孟鸢谢过，选好位置，点火起油。
十分钟后。
厚锅上火极快，油面逐渐泛出细密波光。
学子们陆续回来，见到树下这个小摊，不免侧目。
怎的来书院门口卖吃食了？
这会儿大家都吃饱了，怕是要白跑一趟。
离上学还有时间，学生也不急着走，几个人站在离推车不远的地方，好奇张望。
将腌制好的鸡腿放进去，油锅里的气泡翻腾不止，鸡腿块浮上来时，外皮已被热油撑得鼓鼓的，表面微微起花，金黄与浅褐交错。
孟鸢手腕一翻，漏勺一捞，热气夹着香气瞬间扑面。
腌料里的胡椒味钻入鼻腔，带着微微的辛辣，叫人忍不住屏不住气。
香辣口的辣椒粉遇油，辣香被高温逼得炸裂开来，鼻尖一痒，喉咙里涌起一股欲咳的热意，却偏偏让人胃口大开。
刚吃饱的肚子忽然就饿了。
“这是什么？”
“好香！”
“我竟然从没吃过这种食物，你们哪个本地人能说说，这是何物？”
有个隔壁镇过来的学子看着鸡腿不停咽口水，清水镇的人吃得这么好？！
早知如此他就早点听爹的，来杨柳书院读书了！
本地人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也是头回见这种吃食啊。
几人不由自主朝着孟鸢的小推车围了上来。
“你这做的什么吃食？怎么卖的？”
孟鸢见客人上门，脸上扬起一抹热情的笑容，便介绍起来：“此物名唤炸鸡，鸡腿三十文一只、鸡翅十文一只，鸡柳十文一小包，共有香辣、椒盐两种口味。”
“三……三十文一只？”
这也太贵了些，一只鸡的价格才八十文，虽然看到锅中那么多油已经猜到这吃食不会便宜，但还是被这个价格惊到了。
刚走过来的两个学生也身形一转，直接走进书院。
买不起，买不起。
当然也有不差钱的。
金黄的鸡腿表面有一层酥皮翘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油光顺着表面滑下，一看就是下足了料。
孙金宝看着架子上的鸡腿，咽了咽口水道：“给我来一只尝尝！”
不过是三十文罢了，他跟着爹去酒楼吃饭，一壶茶都不止这个价。
“好嘞~公子要椒盐还是香辣味的？”
椒盐跟香辣是什么意思？
孙金宝不懂，所以他想了想：“那便各种口味给我拿一只。”
好在有了准备，接过对方的的碎银子，找了四十文过去：“公子数数。”
孙金宝看也不看一把塞进荷包里，迫不及待咬下第一口。
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外皮瞬间碎裂，细小的酥屑飞落在衣襟上。
热气带着油汁迸出来，顺着齿缝往外溢，香味扑得旁人直咽口水。
鸡腿里头的肉纤维被撕开，粉嫩多汁，仿佛在冒着蒸汽，和外壳的酥脆形成鲜明对比。
汁水顺着手指流下来，孙金宝鬼使神差的连忙舔了个干净。
旁边的学生光是看着，就已经能想象鸡腿滚烫的鲜美。
“唔！好好次！”
孙金宝三两口就把椒盐味的吃了个干净，连忙去啃另一个香辣味的。
刚放到嘴边先是被那股热烈的香气呛得轻咳，鼻尖微红。
咬下去辣意像火一样窜上舌尖，直烧得他眼角发酸，可就在他以为要被呛住时，肉汁汩汩涌出，混着孜然与花椒的香气，竟让那股辣意变得酣畅无比。
孙金宝脸颊泛红，眼睛却亮得发光，直接把还没放热的铜板又送回去：“还要个鸡腿。”
多了十个铜板他目光在油纸上停了一瞬，鸡翅他知道，但鸡柳是何物？非得尝尝不可，等休沐的时候回去定要给伙伴们好好炫耀一番。
“再拿个鸡柳，都要香辣味的。”
有那么好吃吗？
几个同窗看的心猿意马，仔细想想，三十文虽然贵了些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要是买不起，早就如同方才那几位书生一般，直接进去了，眼不见为净。
看着孙金宝狼吞虎咽的样子不思作为，哪里按捺得住，纷纷掏钱。
“小娘子，给我也来一份鸡腿。”
“我也要。”
“我要两个。”
“我要个鸡翅。”
鸡腿肉太多，也有人中午吃了不少，实在吃不下。
赵子昂恰好路过，眼睛一亮，认出她就是周临安嫂子。
不过怎得不卖包子，来书院摆摊了？
赵子昂刚走就闻到一阵浓烈的香味，顿时吞下了心中好奇，速度极快的掏出银子每样买了一份。
他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对吃食有些兴趣，这点恰好跟孙金宝相同，两人也算认识，在孙金宝的强烈建议下，他也选了香辣味的。
刚咬下一口，辣香翻滚，眼神顿时亮了：“妙！真妙！”
队伍很快拉长，油锅声与少年们的笑声混成一片。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少年皱眉挤进来，伸手就要越过前排。
鸢手中漏勺一顿，淡声道：“这位公子，排队有序，前面几位等了半刻。”
青衣少年不以为意：“我就尝一口，耽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