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哲整个人都陷入沙发里，李秘书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空旷的书房里只有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江鸿哲从书桌上捧起一只装满茶水的盖碗，啜了口茶水，沉声说道：“李秘书，你跟了我现在满打满算，应该有五年了吧。”
“是的，一共五年零一个月两天。”
“李秘书真是好记性！”
“说说吧，我需要一个解释。”
“江总想知道什么？”李秘书扶了扶金色的镜框，声音依旧很平静。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将盖碗猛的摔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空气凝滞着沉默，让书房里的氛围变得压抑。
李秘书沉默了一阵，答道：“江总何出此言，我从未想过背叛江氏，背叛您。”
“你的确未曾背叛江氏，但你说你没有背叛我？”江鸿哲只觉得有些好笑，“是我大意了，原来你是父亲那边的人。”
“不过，念在这几年的情分上，我给你亲自辩白的机会。”
“感谢江总给我机会，而不是直接将我撤职了。”李秘书苦笑一声。
“江总，陈先生的事情是我透露给江董的。”
“我承认，但是我从未想过要背叛江总。”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江董的人，虽然江董的确要求我将您的情况随时汇报给他。”
“所以你都汇报了？”江鸿哲面若寒霜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李秘书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说过，我是江总的人。”
“这五年来，我递交给江董的报告，内容都是经过筛选的。”
我会挑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大局，或者能侧面印证您能力与忠诚的事情上报。”
“目的是让江董安心，让他认为局面仍在掌控之中，从而继续放心地将权力交给您。”
江鸿哲眼中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冷硬：“哦？照你这么说，我反而要感谢你的良苦用心了？感谢你在我和我父亲之间左右逢源？”
“我不敢奢求感谢，江总。”李秘书的苦笑加深了一些，“陈先生的事情就算我不说，江董手段您也知道的，他迟早会知道。”
“我只是没想到江董会对陈先生的事情如此重视，是我的判断失误，我愿意为我的失误受到惩罚？”
“但是，江总对陈先生的事，我还是有话要说。”
“若是您真的想和陈先生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来江董的那一关的。”
“除非……”
“除非什么？”江鸿哲右手抚着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除非您真正拿到话语权，成为江氏的真正掌权人！”
江鸿哲微垂的眸子忽然睁开，闪烁着精光，他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现在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根本无法短时间内获得控制权。
“江董的确是优秀的企业家，但是他已经老了，很多观念未必适合企业发展……”
“您接手江氏，乃是许多董事的期盼，这次董事长让江一鸣继任总经理的位置，已经很多人有些不满，只是碍于江董的声望，未做表态罢了……”
“哦？你有什么建议？”
江鸿哲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口茶，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已经得到消息，王氏欲与江氏联姻，但是是有条件的。”
“王氏和江氏各拿出百分之五的股权，作为新人的贺礼。”
“王氏真是打了个好算盘。”江鸿哲冷笑一声，“王氏一直想扩大发展房地产产业，看来想从江氏下手。”
“愚蠢！”
“真把房地产当取之不尽的蛋糕了,以后恐怕要后悔！”
“至于父亲，王氏只有两兄妹，王智媛的哥哥不过是个庸才而已，现在王氏的老爷子还在，可惜身体不是很好。”
“父亲怕是想让我通过娶王智媛，以后趁机吞并王氏。”
“所以即使没有陈先生，江董也一定会让江总娶王小姐的。”李秘书叹了口气。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娶……!!!”江鸿哲的脸色依旧难看。
“江总！您三思啊！”李秘书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急切。
“若是能取得这百分之五的股权，再加上我们这几年在二级市场暗中收购的流通股，以及那些对老江董近年保守策略不满的董事……我们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江鸿哲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茶水溅出，在他手背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条捷径？一条用婚姻换取权力，用个人幸福交换掌控力的捷径。
“一战之力？”江鸿哲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在质问李秘书，又像是在质问自己，“用我的婚姻去换？让我变成和父亲一样，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感情的计算机器？”
李秘书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客观，却更显残酷。
“江总，您想要真正的自主权，想要保护您在意的人和事，就必须拥有足以打破规则的力量。”
“您难道想一直被江董掣肘？成为他的棋子！”
“陈先生一直只能在暗处，名不正言不顺？”
“联姻，是获得控制权代价看似最小的方式！”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魔鬼的低语：“或者，您选择另一条路——坚持到底，可是这样随时都是将陈先生置于危险当中！江董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江鸿哲的手慢慢收紧，他眼眸沉沉地看着眼前的李秘书，他想起了阴影中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
若是自己一意孤行，文清哥……
若是他不同意，文清哥觉得会陷入危险当中，而出手的那个人定是他的父亲。
若是他答应，他和文清哥才有真正在一起的机会……
他不想偷偷摸摸的和文清哥在一起……
他想正大光明……
他缓缓将微垂的眸子睁开，眼底的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眸子里却燃起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秘书，这次我就再信你一次……”江鸿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李秘书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他深深躬身：“我绝不会再让您失望。”
“还有，在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一定不要让文清哥知道……”
“还有，要保护好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