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
春去秋来。
枫去学礼法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
起初的几个月，枫总是闷闷不乐。
半年后，枫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年冬天，千夏注意到枫的手。
那天枫帮她捶背。
千夏看到她的手掌虎口和指尖处有淡淡的茧子，不像学针线活磨出来的，倒像是常年握什么硬东西磨的。
“手上怎么回事？”
千夏抓起她的手，看着那些茧子。
枫缩回手：
“没、没什么，就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磨的。”
千夏挑眉，枫学会说谎了？
以千夏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但她没戳破，只是淡淡道：“下次小心点。”
“嗯！” 枫用力点头，转身跑去厨房倒水了。
从那以后，千夏偶尔会发现更多端倪。
比如枫的胳膊上的淤青。
比如她吃饭时，握着筷子的手偶尔会微微发颤。
枫在房间里比划，扎马步。
千夏的通透世界里，能看到她体内的气血很旺盛。
很有肌肉。
那是常年锻炼才能有的模样。
千夏没有说什么。
她想起自己拒绝教枫武功时，这丫头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原来她没放弃。
千夏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心里有些复杂。
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
千夏忽然觉得，或许这丫头自己选的路，也没什么不好。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枫学的规矩越来越多，言行举止渐渐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千夏依旧没有去管。
......
六年后。
枫十八岁了。
这天，枫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学习，而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已经长到千夏同高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夕阳西下。
千夏端着一碗热茶走出来，放在石桌上。
她的目光扫过枫的手臂，隔着衣袖，也能看到那流畅的肌肉线条。
这丫头这几年没少下功夫，怕是寻常的成年男子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今天怎么没去？” 千夏在她对面坐下。
“婆婆说我可以出师了。” 枫转过头，看着千夏，“她说我现在懂得的规矩，比当年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多。”
千夏挑眉：
“那恭喜你了。”
枫却没笑，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的边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千夏姐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千夏的手顿了顿。
她看着枫的侧脸，通透世界里，能看到她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些。
紧张，复杂？
“我之前好像告诉过你吧。” 千夏平静道，听不出波澜，“故事里的东西，别当真。”
当年说书人讲的鬼故事，枫记了很久。
后来偶尔提起，千夏都只说是编造的，久而久之，枫就没再问过。
可这次，枫却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直视着千夏的眼睛：“千夏姐姐，世界上真的存在鬼，恶鬼。”
千夏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枫，等着她的下文。
枫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枫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见过。”
千夏疑惑：“？？？？”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枫深吸一口气：
“千夏姐姐，对不起，隐瞒了你这么久。”
千夏一愣一愣的。
“世界上还存在一种猎杀恶鬼的组织叫鬼杀队。”
枫的目光落在千夏上，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专门对付那些吃人的恶鬼，手里拿着能杀死恶鬼的日轮刀，会用一种叫呼吸法的技巧。”
“鬼杀队……”
千夏她太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可此刻从枫口中再次听到。
千夏的心情挺复杂，依旧沉默。
枫见她不语，又往前凑了半步：
“千夏姐姐，你送我去学习礼法的地方，教礼法的婆婆那里是鬼杀队的一个隐秘据点，用来挑选有天赋的孩子的。”
千夏有些错愕。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
枫被哪个路过的剑士点化，或是偶然撞见了鬼杀队的行动，却唯独没猜到这个。
那里竟然是鬼杀队的据点？
是因为自己枫才知道鬼杀队的？
哪里有半分据点的样子？
她只去过一次，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说真的，我没想到。” 千夏终于开口。
枫缓缓说道：“婆婆说像我这样的孩子，与其在安稳日子里浪费天赋，不如学点真本事，至少能在恶鬼找上门时，护得住自己，护得住想护的人，然后我就答应了。”
“所以你学的礼法是假的？” 千夏追问。
“也不全是假的。” 枫摇了摇头，“礼仪是真的学了，只是每天傍晚学完规矩，婆婆就会把我们几个孩子带到后院的地窖里，教我们如何训练，如何杀鬼。”
千夏静静地听着并未打断。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千夏说道，“我送你去那里，就是想让你安稳度日。”
“因为我想走这一条路了。” 枫抬起头，“你总说故事里的东西别当真，我怕告诉你我在学杀鬼，你会生气，会赶我走。”
“那你现在不怕了？”
“嗯。” 枫用力点头，下巴微微扬起。
“为什么？”
“因为我想通了，其实千夏姐姐以前也是鬼杀队的一员吧，那天千夏姐姐使用的应该就是呼吸法了吧，而且我也成功地斩杀了恶鬼了。”
千夏叹了口气。
“退出鬼杀队吧。”
“什，什么？”枫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千夏姐姐，鬼作恶多端啊，为了世界，我愿意奉献自己。”
“枫，你被鬼杀队洗脑了。”
“鬼杀队……”
“我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凝聚力，哪里来的魅力让你这么坚定。”
“这就是一群拿着日轮刀的疯子。”
“从来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把斩恶鬼看着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枫从未见过千夏这样的严肃。
“可…… 可是这不是很好吗？” 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一点点消灭恶鬼，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