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长生瞧见广场角落，一个粗得像门板的大汉正光着膀子、挠着脚丫、吆喝组队，声震山野：
“来来来！就差俩人！我们五缺二！有胆你就来！没胆……我也拉你来！”
这大汉名叫褚大牛，号称“人形牛魔王”，后天四层，一拳能打碎猪槽，洗澡靠晒雨。
秦长生一看这货双手不紧不慢地挖着脚丫子，一边挖一边抖脚，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苏明媚就往那边走。
“大牛兄！我们俩正好缺队，你那边缺人，要不……”
话没说完，苏明媚已经“唰”地停下脚步。
她眼角抽了抽，脸上明显写着五个字：“这我真不行。”
褚大牛一屁股坐在树墩上，一边抠脚一边豪迈大笑：“好！兄弟仗义！妹子漂亮！来来来，名字报上，爷替你俩填表！”
苏明媚一眼望过去——褚大牛的脚趾甲盖都能当削铁器用，脚边那双草鞋已经长出青苔。
她迅速移开视线，试图从这支队伍里寻找人类样貌的存在。
目光一扫，咦？那边还有个小伙子，衣着整洁，脸洗得发亮，虽不英俊，倒也清爽干净，至少不像是靠蹄子走路的。
她刚准备笑一笑，就见那小伙子正偷偷摸摸望着她，忽然身边窜出个五大三粗、面如锅底的妇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看什么看！饭还没煮你还有空看美女？！”
小伙子脸都白了，忙躬腰作揖：“夫、夫人恕罪！我是在看那边那棵树……真的是树啊！”
苏明媚默默转头：“好吧……此人已婚，且已废。”
她后退两步，改看第四人。
这一看，眼睛倒是一亮。
队中还真有个长得不错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唇红齿白，眼波流转间自带几分风流。
苏明媚抿唇一笑，走上前去，温声道：“这位师兄，看你气质不凡，是修什么功法的？”
那人立刻扭头，轻轻捂嘴一笑，声音尖细温柔：“呀，妹妹你好有眼光，我这叫《天香续命心经》，专门练气养颜、美白去斑，连姨妈痛都能调理！”
苏明媚脸色一僵：“你……你叫什么？”
“我叫冯小柔，人如其名。”
她：“……”
“前有抠脚魔王，后有霸王妻，旁有娘娘腔……”她眼神中透着“命运不公”的愤怒。
终于，她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一个角落里安静站着的男子。
那人白衣如雪，肤白若玉，眉眼温润，不言不语，一股出尘书生气。
苏明媚眼睛一亮：“这人行！像极了我少女梦中那个躲雨递伞、夜半送饼的清冷书生！”
她走过去，柔声问道：“这位师兄，可愿与我一道同行？”
那白净男子回头一笑，温文尔雅地回礼：“不敢不敢……在下白如玉，已斩断尘缘，修炼的是《断欲无情经》。”
苏明媚愣了：“断欲？”
“是的，”他语气宁静，“为修神功，在下已挥刀自宫。”
苏明媚眼角一抽：“你说啥？”
“自宫。”白如玉温柔一笑，“如今五心朝天，六根清净，不闻香色。”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这位白如玉的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偷偷瞥向秦长生。
“秦师弟骨骼清奇，眼神正直，声如钟鼓，形如青松，不知练的是哪门拳法？”
秦长生顿感后背发凉：“寸铁藏锋……”
“妙哉妙哉！锋藏寸铁，气藏于心……此拳藏巧于拙，藏情于力，在下仰慕已久，今晚可否共习？”
“我……今晚上要喂猪。”
“那明日晨练？”
“明日我洗衣。”
“那……”
“后天我出远门。”
“哈！有缘自会再见。”白如玉笑吟吟地靠近一步，眼神带电，轻轻一叹，“果然是我命中之人……”
他语气真切，眼神炽热，秦长生顿觉浑身冒冷风，连耳根子都快烧穿了。
“这队我不加了！”秦长生拔腿就想走。
白如玉连忙拉着他手：“长生师弟——别急着走，我还没给你看手相呢！”
这时，一道甜腻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长生师兄，别急嘛，这队不是你自己要加的吗？现在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秦长生一回头，只见苏明媚笑靥如花。
白如玉这时已经贴了上来，轻声问道：“秦师弟，今晚月色不错，可否共赏？”
秦长生面如死灰：“我……想回天玄宗刷茅厕了。”
他好不容易在登记处把名字写完，白如玉还想拉着他“研讨拳法”，结果被他一个假笑糊弄走——
“咱们改日切磋，我先回家孝敬爹娘。”
“你不是说你爹娘早……呃，好，改日改日。”
秦长生总算从白如玉那满眼柔情中脱身，一路像被鬼追似的带着苏明媚逃回秦家庄。
苏明媚走得优雅，秦长生走得仓皇。
苏明媚一路上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偷笑：“你跑那么快干嘛？白师兄不过就想跟你共赏月色、摸摸手、看看掌纹——他又不是妖怪。”
“他不是妖怪，他是妖孽。”秦长生脸色发青，“他那眼神再多看我一眼，我这辈子都得戒荤。”
“那你不是刚好和他绝配？”苏明媚笑得像个小狐狸，“他断欲，你禁欲。”
秦长生满脸正气：“我是被你逼的。”
两人刚踏进秦家庄大门，前头就传来一阵熟悉的阴阳怪气：
“哟哟哟，这不是咱们秦家那位‘灰灵根榜样人物’吗？”
“你不是去天玄宗扫茅厕了吗？咋，茅厕升仙啦？”
“咦，他旁边那个女子……不赖啊！该不会是租来的吧？”
一群秦家青年早早守在路口，为首一人叫秦胜，是秦庄主之子，修为后天四层，当年最喜欢在秦长生饭里撒灰，粥里加石子，专攻饮食报复学派。
旁边还有几个后天二三层的秦家弟子，都是曾经逼迫他练“粪道拳”的老熟人。
当年秦长生未测出灵根，被族中视为废物，平日不是被当沙包练拳，就是当跑腿挑水，如今刚踏进庄门，旧账就有人迫不及待来翻。
苏明媚柳眉轻蹙，低声问：“这群人是来迎接的？”
秦长生咧嘴一笑：“迎接倒未必，可能是想让我原地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