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视角
对着镜中云鬓花颜的自己,林婉儿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今日柳府寿宴,是她精心准备的舞台。衣裙是新裁的雨过天青色,衬得她肤白如玉,清雅脱俗,又不失庄重。发间只簪一支素银嵌珍珠步摇,行动间流光微动,平添几分灵动。
她知道谢屹必会到场。前日她“无意”向母亲透露柳公收藏中似有一柄前朝匕首,精妙非凡,母亲闲谈时定然会告知兄长,而兄长……定会说与谢屹听。她了解谢屹对兵器的痴迷。
“翠浓,我让你备下的那枚安神香囊,可带好了?”她轻声问。
“小姐放心,带着呢。”翠浓将一枚绣工精巧的香囊递上,“用的是上好的苏合香与柏子仁,安神效果极佳。”
林婉儿接过,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这香囊,是她准备献给舅母崔夫人的。理由也是现成的——近日天气寒湿,舅母难免睡不安稳。她要在合适的时机,做出最体贴的姿态。
她并不知谢阿蛮的具体计划,但她习惯性地预判着所有可能。谢阿蛮那个爆竹性子,若想在宴会上生事,最可能的就是利用自己与阮郁表哥可能产生的交集。她心中冷笑,若谢阿蛮真敢如此,她自有办法,让那蠢丫头偷鸡不成蚀把米。
谢屹视角
谢屹抚摸着腰间新佩的玉带钩,目光却有些飘远。柳府寿宴,他本可推辞,但听闻柳公藏有前朝名匕,便动了心思。再者……他想起林婉儿那日派人送来的、绣着缠枝莲纹的剑穗,以及信笺上那句“愿将军武运昌隆”的娟秀字迹,心头微软。或许,能在宴上见她一面。
“将军,马车备好了。”亲卫韩青在门外禀报。
谢屹收敛心神,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他起身,玄色常服衬得他肩宽背挺。对于谢阿蛮近来的反常安静,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那丫头素来想一出是一出,他只当她又是在闹什么别扭,并未深想。他更不会知道,一个针对他,或者说针对他心中那份朦胧情愫的“局”,已在暗中布下。
他只想看看那柄传闻中的匕首,若有机会,再与婉儿表妹说上两句话。她总是那般怯怯柔柔,需要人护着。想起母亲早逝后,继母与阿蛮的性子都与婉儿截然不同,谢屹心中便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定要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委屈。
谢阿蛮视角
谢阿蛮对着满衣柜的鲜艳衣裙犯了难。最后,她赌气般扯出一件石榴红的骑射式样裙裤,外面罩了件银狐皮坎肩,头发高高束成马尾,显得英气勃勃,与满堂珠翠的贵女们格格不入。
“铃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小姐放心,香囊和……那封信,都准备好了。”铃铛小声回道,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谢阿蛮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别慌!按计划行事!”她反复在心里演练:先让铃铛找机会把香囊和假信“掉”在林婉儿附近,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引开大哥身边的小厮,由那小厮“无意”透露听雨轩有古匕的消息……
她看着镜中自己因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脸颊,握紧了拳头。成败在此一举!她一定要让大哥看清楚!
柳府寿宴 · 当下
柳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林婉儿姿态优雅地周旋于女眷之中,言笑晏晏,目光却不时扫过入口。当她看到谢屹挺拔的身影出现时,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随后,她又看到了那一抹扎眼的石榴红——谢阿蛮果然来了,眼神还时不时瞟向她和大哥的方向。
林婉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温婉。她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确保自己始终在多数人的视线范围内,行为举止无可挑剔。
谢屹进入宴厅,与柳公及几位相熟的将领寒暄后,目光便下意识地寻找那抹天青色的身影。看到她正与几位夫人小姐说话,侧颜娴静,他便安心了些许,转而与旁人谈论起边关轶事。
谢阿蛮则有些焦躁。机会难得!她看到林婉儿似乎要离席更衣,立刻给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会意,端着一盘糕点,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婉儿将要经过的路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位端着酒水的侍女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整盘酒盏朝着林婉儿的方向倾倒而去!事发突然,周围响起一片低呼。
林婉儿似乎被惊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裙摆却被溅上的酒水打湿了一小片。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受惊和无措。
几乎是同时,两道身影动了。
离得较近的阮郁眉头微蹙,下意识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平淡:“小心。”
而另一侧,谢屹已大步流星地赶至近前,一把隔开了那惊慌失措的侍女,挡在了林婉儿身前,沉声道:“没事吧?” 他看向林婉儿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随即又冷冷扫了一眼那闯祸的侍女。
这一幕,恰好被一直紧盯着的谢阿蛮看在眼里。她看到大哥毫不犹豫地护住林婉儿,看到林婉儿仰头望着大哥时那柔弱依赖的眼神,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神情淡漠的阮郁表哥。
计划被打乱了!谢阿蛮气得直跺脚。那该死的侍女!不过……她眼珠一转,看着大哥保护林婉儿那紧张的样子,心里反而更坚定了要揭穿林婉儿的决心!看看,这女人多会装!大哥已经完全被她迷惑了!
林婉儿在谢屹的护卫下,轻轻摇头,声音细软:“我没事,多谢将军,多谢……阮表哥。” 她对着阮郁的方向微微一礼,姿态完美,眼神清正,任谁也挑不出错处。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的指尖轻轻掐住了掌心。
谢屹的维护在她意料之中,但阮郁那下意识的伸手……虽只是礼节,却让她心底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澜。她迅速压下这不该有的情绪,将注意力放回谢屹身上,露出一个感激又带着些许后怕的柔美笑容。
一场意外的酒水风波,让三人之间的暗涌,瞬间浮上了水面。谢阿蛮的计划虽未按预定上演,但寿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