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清晖院,直到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关上房门,林婉儿才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浑身脱力地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被谢清那番毫不留情的言语和阮郁最后冰冷的目光臊的!
耻辱!奇耻大辱!
她林婉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自幼被父母娇养,在建康贵女圈中也向来以温婉聪慧着称,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想跟未婚夫睡觉”?还是当着阮郁表哥的面!
谢清!那个粗鄙不堪的北地蛮女!她凭什么?!凭什么敢在阮府如此嚣张?凭什么敢那样羞辱自己?!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毒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还有表哥……
想到阮郁那始终淡漠、最后甚至带着不耐让她离开的神情,林婉儿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她陪了他那么久,说了那么多体贴的话,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动容吗?竟然就任由谢清那个疯女人如此欺辱她?
不,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清越是嚣张,她就越要在表哥和舅母面前表现得更加温顺、更加善解人意。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那个知书达理、堪为阮家妇的人选!
钱塘……
对,还有钱塘!谢清不是也要去吗?好啊,那就去!到了钱塘,天高皇帝远,没有阮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倒要看看,谁更能讨得表哥的欢心!还有那个苏小小……上次让她侥幸躲过,这次,若是她再不知好歹……
林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狠厉。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挽回在舅母心中的形象,并且……要给表哥准备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年礼”。
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姣好却带着一丝扭曲的面容,慢慢露出了一个练习过千百次的、柔婉无辜的笑容。
谢清,你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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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视角 · 快意的搅局与不屑
扛着铺盖卷,大摇大摆地走出清晖院,谢清只觉得浑身畅快,比在演武场上打趴下十个壮汉还要舒坦!
一想到林婉儿刚才那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惊又怒又不敢发作的憋屈样子,她就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三声。
爽!
让她装!让她黏糊!不是喜欢赖在阮郁那小白脸的书房里吗?不是想上演红袖添香的戏码吗?老娘直接给你把戏台子掀了!
还“探望表哥”?我呸!那点龌龊心思,当谁看不出来似的!还没去钱塘呢就按捺不住,真当老娘这个未婚妻是死人?
谢清随手将肩上的铺盖卷扔给迎上来的彩珠,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情好得甚至想哼段北地的小调。
她当然不是吃阮郁的醋。就阮郁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天就知道玩弄心机算计的文弱书生,给她养的面首阿赫赤提鞋都不配!柳明轩的琴音比他顺耳一万倍!
她在意的,仅仅是“林婉儿想干成的事,她就必须给她搅黄了”这个简单的原则。
林婉儿越想接近阮郁,她就越要挡在中间;林婉儿越想表现温柔懂事,她就越要让她显出原形!
今天这出“鸠占鹊巢”的戏码,效果拔群!既狠狠打了林婉儿的脸,让她在阮郁面前丢尽了颜面,又顺便恶心了阮郁一把,看他那副吃瘪又不好发作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至于什么“未婚妻睡未婚夫院子”的名声?哈!她谢清会在乎那个?建康这些虚伪的规矩礼法,在她看来就是狗屁!她行事,只凭自己高兴!
回到疏影阁,看着院子里悠闲踱步的苍狼和立在架子上梳理羽毛的猎鹰,谢清觉得这才是鲜活的生命,比建康那些装模作样的男男女女可爱多了。
“彩珠,去,把本小姐那件新得的火狐皮大氅找出来,还有那套镶红宝的马鞍!”谢清扬声吩咐,意气风发,“年节后去钱塘,咱们也得风风光光的!可不能输了阵势!”
她已经开始期待钱塘之行了。不仅仅是为了盯死林婉儿,更是因为……那里还有阿蛮特意来信嘱托要“看顾”一下的、叫什么苏小小的女子?
听起来,好像比建康这些无趣的人有意思一点。
谢清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钱塘,可别让本小姐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