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津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拥挤而嘈杂。
空气中,混合着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
“信使”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从上车开始,就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手指,正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这是一种,内心极度警惕和紧张的,下意识动作。
他在观察。
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观察着,有没有人,在悄悄地,注意他。
火车,哐当哐当,一路前行。
一个小时后,火车,在一个叫“廊坊”的小站,停了下来。
“信使”看了一眼窗外,确认了站名后,他站起身,拎起他的帆布包,随着下车的人流,走下了火车。
他没有出站,而是,在月台上,买了一瓶汽水。
然后,他走到了,对面月台的,候车长椅上,坐了下来。
他坐的位置,很巧妙。
正好,可以观察到,整个月台的,所有动向。
他在等。
等下一班,返回京城的,火车。
正如林东所料。
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一次精心设计的,反侦察。
他要甩掉,所有可能存在的,尾巴。
确保自己,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去取回“货物”,完成交接。
半个小时后。
一列,返回京城的火车,缓缓驶入车站。
“信使”站起身,不紧不慢地,随着上车的旅客,走进了车厢。
这一次,他没有再坐到,靠窗的位置。
而是选择了,一节车厢,连接处的,一个折叠座位。
这里,视野开阔,进可攻,退可守。
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危险。
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
但他不知道。
当他踏上这列,返回京城的火车时,他就已经,踏进了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移动囚笼。
在他走进的那节车厢里。
一个穿着铁路制服,正在给旅客倒水的,乘务员,在看到他之后,不动声色地,对着衣领上的,一个微型装置,轻轻,敲击了两下。
过道另一头,一个正在看报纸的,中年干部模样的男人,在接收到信号后,缓缓地,放下了报纸,露出了,王振国的脸。
他对着,坐在他对面,一个正在打盹的,年轻工人,使了个眼色。
那个年轻工人,正是,A组的突击手,张虎。
而在另一节车厢里。
林东,正坐在一群,去京城探亲的,农民中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脚边,放着一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军绿色帆布包。
他脸上,带着一丝,憨厚的笑容,正饶有兴致地,听着旁边的老乡,吹嘘着,自己儿子,在京城,有多大的出息。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退伍返乡的,老兵。
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目标已上车,在7号车厢连接处。”
耳机里,传来李建,压得极低的声音。
“收到。”
林东回了两个字,然后,继续,听着老乡,吹牛。
他没有急着,去7号车厢。
现在,还不是时候。
鱼,已经入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慢慢地,收网。
不能,惊了鱼。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地,朝着京城,前进。
车厢里的人们,或聊天,或打盹,或看着窗外发呆。
没有人知道,在这趟,看似平平无奇的列车上,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信使”,依旧,坐在那个折叠座位上。
他似乎,已经放松了警惕,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但他那只,放在帆布包上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离京城站,越来越近了。
林东站起身,对着身边的老乡,憨厚地笑了笑。
“大爷,我去年买了个表,哦不,我去上个厕所。”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了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他朝着7号车厢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不快不慢,很稳。
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当他走到,6号和7号车厢,连接处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折叠座位上的,“信使”。
“信使”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
林东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他对着“信使”,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厕所。
“信使”的眉头,皱了皱。
他总感觉,刚才那个老兵,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也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他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
林东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了,连接处的另一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最便宜的,大前门香烟。
他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然后,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他摸了摸上衣口袋,又摸了摸裤子口袋,脸上,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
“哎呀,火柴,忘带了。”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了,对面的“信使”身上。
他的脸上,露出,请求帮忙的,憨厚笑容。
“这位同志,借个火,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