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代号“裁缝”的接头人,此刻心情很不错。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任务,还顺便看了一场“抓小偷”的热闹。
他悠闲地穿过人群,走出了北海公园的西门,然后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
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像一个熟悉地形的本地人,连续变换了几个方向,确认身后没有任何尾巴之后,才快步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
站台上,等车的人三三两两。
他混入人群,低着头,耐心地等待着。
他所有的反侦察动作,都做得非常专业。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林东手下最精锐的“利剑”小组。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推着自行车叫卖糖葫芦的小贩,一个抱着孩子焦急等车的妇女,甚至还有一个坐在路边修鞋的鞋匠,都是“利剑”的外围成员。
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已经将他牢牢罩住。
王振国亲自坐镇在不远处的一辆吉普车里,通过通讯器,指挥着整个跟踪行动。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进入三号公交站台,情绪平稳,没有发现异常。A组继续抵近观察,b组在下一个路口设卡,c组在后方待命。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北海公园内。
许大茂的“表演”也接近了尾声。
在“热心群众”和公园保安的“帮助”下,他最终在自己的内衣口袋里,“找到”了那个“丢失”的钱包。
一场虚惊,就此结束。
许大茂一边擦着“急”出来的汗,一边对周围的人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在公园的长椅上,那个看报纸的外地工人,也站起了身。
林东不紧不慢地走到垃圾桶旁,弯下腰,将那个皱巴巴的烟盒捡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其揣进口袋,然后和所有普通的游客一样,慢悠悠地走出了公园。
坐上等候在路边的伏尔加轿车,他才打开了那个烟盒。
里面没有烟,只有一把小小的铜钥匙,和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的香烟纸。
林东展开香烟纸。
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宣武门内,椿树大街,大众浴池,三十六号柜。
看到这个地址,林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够谨慎的。
用死信箱的方式传递物品,这确实是特务常用的手段。
但他不相信,这个“裁缝”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谁都可以进去的公共浴池里。
这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幌子。
或者,浴池里的东西,只是下一步行动的指令,而不是最终的目标。
“振国,目标现在什么情况?”林东拿起车载通讯器,问道。
“报告林局!目标上了一辆17路公交车,正朝着南城方向行驶。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王振国的声音传来。
“南城……”林东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众浴池,也在南城。
看来,这个“裁缝”,是打算去浴池取东西。
“他很可能是在去取自己的‘报酬’,或者下一步的行动经费。”林东迅速做出了判断。
“命令A组,在公交车上,找机会动手!”
“现在动手?”王振国有些迟疑,“林局,不在他取到东西之后再抓捕吗?那样才能人赃并获。”
“来不及了。”林东的语气不容置疑,“这种人,警惕性极高。让他进了浴池那种人多眼杂、地形复杂的地方,变数太大。”
“至于证据……抓住他,还怕他不开口吗?”
林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森然的寒意。
“是!我明白了!”王振国立刻领命。
……
17路公交车上,摇摇晃晃。
“裁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越发放松。
再有三站,就到大众浴池了。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等会儿取了钱,是去吃一顿丰盛的东来顺涮肉,还是去广和楼听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车上的乘客们东倒西歪,一片抱怨声。
“怎么开车的!”
“裁缝”也因为惯性,向前趔趄了一下。
就在他站稳身形的一瞬间,他身边一个原本在打瞌睡的壮汉,突然睁开了眼睛。
同时,他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猛地站了起来。
左右两侧,两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也同时向他靠了过来。
不好!
“裁缝”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反抗。
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个壮汉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身后,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上。
“别动。”一个压抑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是市局的。你要是敢乱动,或者喊叫,后果自负。”
“裁缝”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褪得一干二净。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反侦察手段,竟然毫无用处。
这张网,到底是什么时候张开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四个便衣公安,将他紧紧地夹在中间,趁着公交车到站开门的瞬间,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将他“请”下了车。
整个过程,快得就像一阵风。
车上的其他乘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早已等候在站台旁。
“裁缝”被毫不客气地塞进了车里,一个黑色的头套,迎面罩下。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