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核心箭塔是刘家堡的制高点,也是最后的指挥中枢。这座由砖石和粗木构筑的箭塔高达三丈,三层结构层层递进,外层包裹着加固的厚木板,射击孔密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俯瞰着整个战场。箭塔顶层的了望台没有遮挡,仅围了半人高的矮墙,刘江身披染血的铠甲,手持缴获的清军望远镜,正死死盯着下方的战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弥漫的烟尘,将缺口、墙头、街巷的战况尽收眼底。
“西侧墙头!守军兵力不足,鞑子快要突破了!”刘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丝毫不受下方厮杀声的影响。他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厉声下令,“立刻调预备队第三队,从箭塔西侧通道增援,务必在鞑子站稳脚跟前,把他们赶下去!”
传令兵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却早已褪去怯懦。他大声应道:“遵令!”转身抓起身边的铜哨,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陡峭的木梯,哨声“嘀嘀”作响,穿透烟尘,清晰地传到箭塔西侧待命的预备队耳中。
第三队预备队是仅剩的精锐,共二十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却依旧挺直腰板。听到哨声,队长立刻挥刀:“跟我上!支援西侧墙头!”士兵们应声而动,沿着预先开辟的隐蔽通道,快速冲向西侧墙头,他们的身影在残垣断壁间穿梭,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及时填补了守军的漏洞。
刘江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到预备队冲入战团,与守军汇合,将即将爬上墙头的清军逼退,紧绷的嘴角才微微松动。他知道,此刻的防线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任何一处漏洞都可能导致全线崩溃,而他坐镇的箭塔,就是这根弦的中枢,必须精准调度每一分力量,堵住每一个缺口。
“缺口方向!鞑子的盾车又推进了!”刘江的目光转向北墙缺口,看到清军的盾车阵再次逼近,巴牙喇跟在盾车后,准备发起新一轮冲锋。他立刻下令:“传令孙铁匠,调整弗朗机炮角度,轰击盾车阵左翼!预备队第一队,向缺口内侧收缩,守住第二道街垒!”
另一名传令兵立刻俯身,通过箭塔内壁的传声孔,将命令清晰地传递到二层的指挥节点,再由节点的士兵快速传达至炮位和预备队。整个指挥链条高效而流畅,没有丝毫拖延——这是战前反复演练的成果,此刻在生死关头,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箭塔二层,是床弩和精准射手的阵地。四架重型床弩并排架设,弩箭长达三尺,箭镞是铁制的三棱形,锋利无比,足以穿透清军的重甲。床弩手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合力转动绞盘,将粗壮的弓弦拉满,箭槽里架起沉重的弩箭,瞄准下方的清军阵列。
“瞄准鞑子的旗手!”床弩队队长沉声道。他的目光锁定了缺口外的一面蓝色旗帜——那是清军汉军旗的指挥旗,旗手高举旗帜,正在调动后续部队。两名床弩手合力调整弩机角度,队长一声令下:“放!”
绞盘松开,弓弦“嗡”的一声弹响,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三尺长的弩箭如离弦之箭,直直扑向那名旗手。箭速极快,转瞬即至,旗手还没反应过来,弩箭就已穿透他的胸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蓝色旗帜“哗啦”一声落地。
“好!”床弩手们齐声喝彩,立刻开始重新装填。失去旗帜的清军阵列瞬间陷入混乱,后续部队不知道该向何处推进,冲锋的势头明显放缓。
与此同时,箭塔二层的另一侧,五名精准射手正趴在射击孔后,手中握着改装的鸟铳——这些鸟铳是孙铁匠特意加长了枪管、加装了简易瞄准装置的,射程和精度都远超普通鸟铳。射手们都是猎户出身,眼神锐利,屏住呼吸,瞄准着清军的军官。
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清军佐领,正挥舞着长刀,嘶吼着指挥士兵冲锋。射手李山的枪口死死锁定他的胸膛,手指缓缓扣动扳机。“砰!”一声清脆的枪响,铅弹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击穿了佐领的铠甲,钻进他的心脏。那名佐领身体一僵,长刀无力地垂下,从马上摔了下来。
“又干掉一个!”李山低声说道,立刻拉动枪栓,重新装填铅弹。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却眼神坚定,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的清军阵列,寻找下一个目标。
箭塔顶层的刘江,通过望远镜看到清军旗手倒下、佐领被射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这些精准的狙杀,虽然不能直接击溃清军,却能有效扰乱他们的指挥体系,让清军的进攻变得混乱无序,为下方的守军争取宝贵的喘息时间。
“继续狙杀!重点盯着鞑子的军官和旗手,不要停!”刘江对着下方的射手们喊道。他的声音通过传声孔传到二层,射手们齐声应道:“遵令!”
床弩的轰鸣声和鸟铳的枪声交替响起,成为战场上独特的节奏。清军的旗帜一次次倒下,军官一个个被射杀,原本整齐的进攻阵列变得越来越混乱。有的部队失去指挥,盲目冲锋,被守军的街垒和暗堡大量杀伤;有的部队则在原地徘徊,不敢贸然前进,被后续部队挤压,形成拥堵。
刘江的目光不断在各个战场间切换,冷静地判断着局势,调度着有限的预备队。“东侧街巷!鞑子冲进暗堡区域了,调预备队第二队支援,配合暗堡里的守军,把他们包饺子!”“北墙缺口!孙铁匠的炮位哑火了,派两名工匠过去看看,尽快抢修!”
传令兵们往来穿梭,汗水浸湿了衣衫,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慢。他们带着刘江的命令,像一道道纽带,将核心箭塔的指挥,传递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预备队虽然人数不多,却像一剂剂强心针,每当防线出现漏洞,他们总能及时赶到,将缺口堵住,让摇摇欲坠的防线重新稳固。
箭塔内的气氛紧张而肃穆。床弩手们合力装填、发射,动作熟练而机械,每一次发射都伴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阵欢呼;精准射手们屏住呼吸,专注地瞄准、射击,每一次枪响都可能带走一名清军军官的性命;传令兵们低声传递着命令,脚步轻盈而急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江站在顶层的了望台上,任凭烟尘落在身上,任凭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底布满血丝,左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依旧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望着下方的战场。他知道,核心箭塔的支援,是守军最后的希望,他的指挥,是防线稳固的关键。只要箭塔还在,指挥还在,守军就有凝聚力,就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战场依旧惨烈,厮杀还在继续。但有了核心箭塔的指挥和支援,守军的防线虽然依旧吃紧,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清军的进攻一次次被化解,冲锋一次次被击退,混乱的指挥让他们的优势难以发挥。这座三层的核心箭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守军的战斗方向,也成为了清军最忌惮的目标。
但刘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清军的兵力依旧庞大,炮火虽然暂时停歇,却随时可能再次响起。核心箭塔的支援,只能延缓清军的进攻,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战局。他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机会,让守军喘口气,调整防线,迎接下一轮更猛烈的冲击。
风从了望台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刘江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清军大营,眼神里没有了迷茫,只有坚定的决绝。只要他还在,箭塔还在,指挥还在,刘家堡的抵抗,就绝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