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华夏城的箭楼,东城门下就排起了蜿蜒的长队。背着行囊的流民、推着独轮车的匠人、挑着货担的商贩顺着青石板路缓缓挪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眼神里却藏着对安稳的期待。登记点的木桌后,老秀才正用狼毫笔在泛黄的麻纸上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成了清晨最热闹的背景音。
“姓名?籍贯?会啥营生?”老秀才抬头问向面前的汉子,对方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孩童,衣角还沾着泥土。
“俺叫王老实,从南边逃荒来的,会耕地,啥农活都能干!”汉子嗓门洪亮,却在提到“逃荒”二字时低了半分。
老秀才点点头,在“营生”一栏写下“农耕”,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指引牌:“去西边的‘农事登记处’,李管事会分你农具和地块,今晚就能住上土坯房。”
这样的对话,登记点每天要重复上百次。自上月核验定名后,华夏城的名声像长了翅膀,顺着官道、河道传向百里之外。起初只是周边村落的农户试探着搬迁,后来连千里之外的手工艺人、走南闯北的商贩都闻风而来,短短一个月,登记册上的名字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翻过最后一页时,老秀才特意数了数,红笔圈下的总数赫然写着:贰万壹仟叁佰陆拾柒。
一、农耕区:阡陌纵横生新绿
农耕登记处设在西城门附近的旧粮仓,李管事正踩着木梯,把新到的农户名字贴在分区图上。图上用朱砂画着纵横的田埂,每个名字旁都标着地块编号,像棋盘上的棋子,渐渐填满了原本空白的格子。
“李管事,这是今早新来的三十户,都是会种水稻的南方人!”学徒捧着名册跑进来,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李管事从梯子上下来,粗粝的手指点在图上靠河的一片洼地:“把他们安排在‘稻香区’,那片地刚引了河水,正适合种水稻。”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添了句,“记得给每家分两担稻种,就说是城主特批的,让他们放心种。”
午后的田埂上,新到的南方农户正围着老农户学开渠。一个戴斗笠的汉子蹲在地里,用手指捻起一把黑土:“北方的土比咱老家黏,得把水渠挖宽半尺才好排水。”旁边的本地农户笑着递过锄头:“你试试这‘三齿锄’,翻这种硬土比你们的小锄好用!”
不远处的打谷场边,妇人孩子们正搭建临时草棚。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举着刚编好的稻草人,稻草人身上还套着件旧布衫,惹得众人笑起来。“这是咱南方的规矩,能吓鸟!”小姑娘的娘红着脸解释,手里却麻利地帮邻居扶正了棚柱。
暮色降临时,农耕区的烟囱升起第一缕炊烟。李管事巡田归来,看见新农户家的烟囱都冒了烟,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分区图上,“稻香区”“麦浪区”“果蔬区”的名字旁,已经密密麻麻贴满了纸条,像一片刚抽芽的苗圃,透着勃勃生机。
二、工坊区:百业齐聚响叮当
铁匠坊的红砖墙刚砌到一半,老王头就带着七个徒弟在院里支起了临时火炉。“叮叮当”的打铁声从清晨响到深夜,火星溅在刚铺的水泥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师父,新来的张师傅说他会打‘水龙’!”小徒弟举着个黄铜零件跑进来,那零件弯成奇特的弧度,上面还钻着细密的孔。
老王头接过零件掂量着:“是个好手!让他带两个人,专门负责打消防用的水龙,最近盖房的多,消防安全不能马虎。”
隔壁的织布坊里,十几个妇人正围着新到的织布机叽叽喳喳。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踩着踏板示范:“咱这‘飞梭机’比你们的手摇机快三倍,你看,这样一抛……”话音未落,梭子“嗖”地穿过经线,引得一片惊叹。
“李大姐,你这手艺绝了!”新来的绣娘摸着织出的花纹,眼里闪着光,“能不能教咱绣这‘缠枝莲’?俺们老家的绣品要是有这花纹,肯定好卖!”
李大姐笑着拍拍她的手:“不难,明天我带你们浆线,这线得用米汤水浸过才挺括。”
木工坊的院子里堆着刚到的木料,新老木匠正围着一张图纸争论。“这‘榫卯结构’是稳,但太费料!”新来的年轻木匠指着图纸,“不如加个铁活固定,又快又省料。”
老木匠敲了敲木料:“你懂啥?这是要传给子孙的房子梁架,铁会锈,木头却能存百年!”
正吵着,管事拿着本账册走来:“别争了,新到的三十户要盖房,一半用传统榫卯,一半试试加铁活,过两年看看哪个更结实!”
工坊区的石板路被车轮碾得发亮,推着木料、布匹、铜料的独轮车络绎不绝。傍晚清点时,老王头发现铁匠坊的徒弟从三个变成了十个,织布坊的织机从五台增到二十台,连以前空置的陶器坊都传来了“轱辘轱辘”的转盘声——新来的陶匠正教孩子们做土陶碗。
三、市集区:吆喝声里烟火浓
东市的早市从卯时就热闹起来。张屠户的肉案刚支起来,就围了一群人,他挥着砍刀“啪”地剁开排骨:“刚杀的土猪肉!新来的乡亲凭登记牌打八折!”
隔壁的豆腐摊,王婆正教新媳妇点卤水:“轻点倒,这‘盐卤’多了发苦,少了不成型……你看,像这样慢慢晃,豆腐脑才能嫩得像布丁。”
市集中段的杂货摊最是热闹。新来的货郎支起个大货架,上面摆着针头线脑、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南方的竹编筐、北方的羊皮帽。“走过路过别错过!”货郎摇着拨浪鼓,“刚来华夏城?缺啥尽管说,记账也行,等挣了钱再还!”
西市的“手艺摊”是后起之秀。捏面人的李师傅被孩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手里的面团转着转着就成了个小娃娃,还戴着华夏城的小斗笠。“要哪个?有城主模样的,有李管事模样的……”
旁边的糖画摊更绝,老艺人舀起糖稀,手腕一抖就画出条鳞爪分明的龙,引得新来的商贩啧啧称奇:“这手艺!在咱老家能当传家宝了!”
暮色四合时,市集上亮起了灯笼。卖馄饨的摊子前排起长队,热气腾腾的汤锅里飘着紫菜和虾皮。“给俺来两碗!”一个刚卸完货的脚夫搓着手,“俺那口子和娃还等着呢,听说这馄饨摊的老板娘以前是御膳房的?”
老板娘笑着舀汤:“瞎传的!不过咱这虾皮是渤海来的,紫菜是福建捎的,保证鲜!”
四、学堂区:朗朗书声渐稠密
学堂的篱笆被拓了又拓,最后干脆拆了换成矮墙,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周先生的教鞭敲得黑板“笃笃”响,底下的学生从三十个变成了三百个,连墙角都挤满了踮脚听课的孩童。
“‘华’字,上面是草,下面是‘十’和‘化’,意思是草木丛生、生生不息;‘夏’字,头是‘页’,代表头,下面是‘臼’和‘攵’,意思是堂堂正正的人……”
后排突然有人举手,是个扎着总角的小男孩:“先生,俺爹说俺们以前住山洞,现在住瓦房,这就是‘华夏’吗?”
周先生笑着点头:“对喽!有房住,有书读,有活干,就是咱华夏人的日子!”
课间休息时,孩子们像撒欢的小兽。新来的南方小姑娘教大家唱采茶歌,北方的小子们则展示翻跟头,连最腼腆的孩子都敢举着刚写的“人”字问:“先生,我写得对吗?”
傍晚的成人夜校更热闹。账房先生在黑板上写着“斤两换算”,底下坐的有刚学会握笔的农妇,有记不清账本的商贩,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十分……”账房先生刚写完,一个卖菜的大婶就举手:“俺算明白了!以前总被人坑秤,现在自己会算了!”
五、主事厅:账簿上的新活力
老石匠捧着厚厚的登记册,手指划过“两万一千三百六十七”这个数字时,指腹微微发颤。旁边的李管事正汇报:“农耕区新垦了八百亩地,工坊区新增了十二家作坊,市集摊位租出去三百个,学堂……学堂的笔墨纸砚快不够了。”
“添!”老石匠毫不犹豫,“再请三位先生,东边的空房改造成新学堂,门窗用最好的木料,桌椅要结实的,孩子们正长身体。”
文书先生匆匆进来,手里拿着新统计的工坊清单:“城主您看,铁匠坊能造农具了,织布坊能产棉布了,连以前没有的琉璃坊都开起来了,说是从西域来的匠人,能做窗户上的玻璃!”
老石匠翻看着清单,忽然笑了:“还记得三个月前吗?那会儿咱连块像样的门板都缺。”
李管事也笑:“可不是!现在连西域的匠人都来了,听说下一步还有波斯的商人要来看货呢!”
窗外的月光洒在登记册上,“农耕”“工匠”“商贩”“杂役”等字样旁,密密麻麻的名字像星星一样闪烁。老石匠忽然想起验收那天,专员说的“城是人立的,人是城的魂”,此刻才算真正懂了——这两万多个名字,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清晨的炊烟,是工坊的叮当,是市集的吆喝,是学堂的书声,是华夏城最鲜活的血脉。
夜深时,巡逻的卫兵走过东城门,看见新到的流民正围着篝火取暖,孩子们在火光里追逐,妇人在缝补衣裳,汉子们则在听老兵讲守城的故事。卫兵忽然挺直了腰板,握着长矛的手更稳了——他知道,自己守护的不只是城墙,是这满城的烟火,是这两万多个“家”。
城门外的官道上,还不时有零星的身影向城门走来,像汇入大海的溪流,带着远方的风尘,也带着对“华夏”二字的向往。老石匠站在议事堂的高台上眺望,看见城墙上的灯笼连成了火龙,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也照亮了“华夏城”三个石刻大字,在夜色里透着温润而坚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