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荒漠染成一片赭红。殖民军的营地扎在沙丘背风处,帐篷的帆布被晒得滚烫,士兵们歪倒在沙地上,钢盔扔得满地都是。乔治上校扯掉领口的纽扣,喉结滚动着灌下最后一口淡水,望着远处起伏的沙浪,眉头拧成了疙瘩。
“该死的鬼地方!”他一脚踹翻了空水桶,铁皮桶在沙地上滚出老远,发出刺耳的声响。三天前追击“溃兵”时的意气风发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干渴与烦躁——他们沿着“流民”留下的踪迹闯入荒漠,却在第二天就断了水源,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咽下去像吞沙子,连战马都开始焦躁地刨着蹄子。
“上校,了望哨说西北方向有异动。”传令兵跑过来,军靴陷在沙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的嘴唇干裂出血,说话时带着浓重的喘息,“像是……有驼队的影子。”
乔治猛地站起身,望远镜里果然出现几个移动的黑点。他眯起眼细看,那些人影穿着当地牧民的长袍,牵着骆驼,正慢悠悠地往营地这边晃。“是土着?”他嘴角勾起冷笑,“看来天无绝人之路。”
殖民军的士兵们瞬间来了精神,纷纷抄起枪。他们已经快两天没见过活物,更别说可能携带水源的驼队。乔治挥手示意:“包围上去!别开枪,留活口——我们需要水。”
二十名骑兵呈扇形包抄过去,马蹄扬起的沙砾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可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那些“牧民”突然翻身跳上骆驼,扯掉长袍露出里面的短打——竟是汉军的装束!为首的汉子举起弯刀,刀面反射的光刺痛了乔治的眼。
“是陷阱!”乔治嘶吼着拔刀,却见那些骆驼突然调转方向,驼背上的麻袋被割开,滚出的不是水囊,而是捆扎好的干草。更要命的是,那些干草上浸了桐油,被夕阳烤得半干,一碰就着。
“放火!”牛皋的吼声在荒漠上回荡。他一箭射穿了最近的一个油布包,火星溅在干草上,瞬间燃起熊熊火焰。受惊的骆驼疯狂冲撞,带着火焰冲进殖民军的马厩,帆布帐篷遇火即燃,营地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拦住他们!”乔治的指挥刀劈翻了一个冲过来的汉军,却被对方反手泼了一身煤油。他踉跄后退时,看见牛皋正站在沙丘上,手里举着火把,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精壮的汉子,每人背上都背着鼓鼓囊囊的油袋。
“上校,您要的水来了!”牛皋大笑着将火把扔向粮草堆,火光中他的脸膛通红,“可惜啊,是给阎王爷的!”
粮草帐篷“轰”地炸开火焰,干燥的面粉遇到火星,竟引发了小规模的爆炸。殖民军的士兵们疯了似的扑向水源地,却发现早上还剩半桶水的蓄水池,此刻被填了干草,也跟着烧了起来。马厩里的战马受惊挣脱缰绳,百余匹烈马踏着火光狂奔,冲得人仰马翻。
“射击!快射击!”乔治的副官举枪扫射,子弹却大多打在沙丘上。汉军们根本不与他们正面交手,借着夜色和火光的掩护,时而从沙坑里跃出泼洒煤油,时而骑上快马冲撞粮仓,放火后立刻消失在黑暗中。他们的动作像沙漠里的蜥蜴,迅捷而诡异,殖民军的队列被冲得七零八落。
牛皋亲自带着小队直扑军械库。两个守卫正举着枪发抖,被他反手甩出的飞镖刺穿手腕。“把火药桶搬到马车上!”他指挥着手下,“给他们留点‘惊喜’。”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炸药捆在马背上,牛皋又在引线处系了根燃烧的布条,拍了拍马屁股:“去吧,送他们上西天!”
火马嘶鸣着冲进人群,爆炸声接连响起,殖民军彻底乱了套。有人为了抢夺最后一点水源互相开枪,有人被惊马踩断了腿,还有人困在燃烧的帐篷里发出凄厉的呼救。乔治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只能挥刀砍向身边乱窜的士兵:“都给我冷静!组成防线!”
可没人听他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连最精锐的卫兵都开始往后退。牛皋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吹了声呼哨:“撤!”汉军们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瞬间消失在沙丘的阴影里,只留下几具穿着殖民军制服的稻草人,被火光映得如同鬼魅。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乔治才从一片狼藉中爬起来。营地烧成了黑炭,粮草化为灰烬,战马跑得只剩十几匹,士兵死伤过半,活着的也大多带了伤,瘫在沙地上直喘气。他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那里曾有汉军消失的身影,此刻却连个脚印都没留下——昨夜的风很大,早把痕迹吹得一干二净。
“上校,找到这个。”一个士兵递过来块烧焦的木牌,上面用刀刻着三个字:“还没完”。
乔治捏碎了木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知道,这场荒漠里的较量,他们已经输了第一局。而更可怕的是,他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那些汉军像凭空出现的沙暴,来得迅猛,去得无踪,只留下一片绝望的火海。
远处的沙丘顶端,牛皋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营地的惨状。身边的士兵递过来水囊:“队长,接下来去哪?”
牛皋喝了口水,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去黑风口。告诉天宇,第一颗棋子,落地了。”
风掠过荒漠,带着焦糊的气息。殖民军的哀嚎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那是恐惧在蔓延。而在这片寂静背后,汉军的马蹄声正朝着下一个目标,悄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