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之内,空气凝滞如铁,杀机几乎要化为实质滴落下来。
玄玶真人以身合阵,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那柄由太乙分光剑阵大半威能凝聚而成的纯白巨剑高悬于顶,剑身光芒万丈,吞吐不定,将整个昏暗石窟映照得纤毫毕现。凌厉无匹、足以斩裂虚空的恐怖剑意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死死锁定在徐尘身上,令他周身皮肤都感到刺痛的寒意。剑尖微微震颤,发出低沉而致命的嗡鸣,下一瞬,便是石破天惊的绝杀一击!
徐尘面色凝重到了极点,瞳孔深处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周身灵力奔腾如海,毫无保留地注入三件法宝之中!五行珠悬于头顶,旋转如飞,垂下的五色光华凝实如琉璃护壁;墨金剑分化出的三十六道乌金剑影在他周身盘旋飞舞,发出急促的尖啸,组成最后一道锋锐屏障;而那房屋大小的五岳真形印更是嗡鸣震荡,玄黄之气如同沸腾般翻滚,散发出足以镇压一方天地的磅礴气势,悍然迎向那纯白巨剑的锋芒!他已做好了硬撼这惊天一击的全部准备!
一旁的苏青崖被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的气势压迫得几乎窒息,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绝望。在这等层次的对抗余波中,他连自保都难以做到。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生死,仅悬于一线之间!
然而,就在那纯白巨剑即将斩落,徐尘的五行印即将迎击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发生了!
但并非来自场内任何一人!
是来自这方天地本身!来自阴阳界峡那亘古死寂的最深处!
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仿佛连声音和时间都被吞噬的死寂,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一切!无论是剑阵的嗡鸣、法宝的震荡、还是煞风的呼啸,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紧接着——
“轰隆隆隆————!!!”
并非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源自脚下,源自四面八方,源自每一寸空间的最深处!一种低沉到极致的轰鸣,如同亿万吨巨石在深渊底部摩擦滚动,又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在翻身!
然后,整个大地,活了过来!并开始疯狂咆哮!
“咔嚓!咔嚓!轰——!!!”
以百里之外阴阳界峡最核心的某一点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地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猛地向上拱起!紧接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绵延千丈的巨大裂痕以超越目光所能捕捉的速度疯狂蔓延!山峦崩塌,大地解体!
下一刹那——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颜色、其浩瀚、其威能的巨大光柱,从那片彻底破碎的大地核心,轰然爆发,直冲九霄!
光柱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笼罩阴阳界峡无数年的厚重煞云,甚至撕裂了更高处的虚空壁垒,仿佛要一路冲破此界束缚,通往不可知的域外!
真正的巨响,此刻才猛然爆发!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雷鸣,却又狂暴了千万倍!
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混沌色彩的环形冲击波,以光柱为中心的爆炸涟漪,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碾压而去!
所过之处,万物皆休!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扭曲、褶皱、然后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漆黑混乱的虚空乱流!阴阳二气被彻底搅乱、蒸发、同化!那些存在了万古的、坚逾精铁的嶙峋怪石、险峰峭壁,在这冲击波面前,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为最原始的微粒!
天地之威!此乃真正的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企及,非人力所能抗衡!
徐尘、玄玶真人等人所在的矿洞区域,虽并非处于那毁灭光柱的正中心,但距离绝对算不上遥远,仍然处于那恐怖冲击波最直接的毁灭性波及范围之内!
冲击波的速度超越了思维!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震动!整个矿洞,乃至整片山脉,都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疯狂颠簸、扭曲、撕裂!
“轰隆隆——!!!”
他们所在的石窟,在这天地伟力面前,脆弱得可笑!顶壁瞬间塌陷,四壁崩裂,无数万吨巨石如同雨点般砸落!那条通往深处的矿道更是瞬间被扭曲的空间和塌方的岩石彻底堵死、湮灭!
而更致命的,是那道混合着混沌色彩的冲击波本身!
碾碎了矿洞的束缚,径直灌了进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玄玶真人以身合阵凝聚出的那柄纯白巨剑!
这凝聚了元婴中期剑修和太徽剑典剑阵绝技的巨剑、足以傲视同阶的强悍一击,在这天地伟力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
冲击波掠过!
那柄纯白巨剑,甚至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一声,便瞬间扭曲、黯淡、继而寸寸碎裂,化作最精纯的灵气乱流,湮灭得无影无踪!
“噗——!”
剑阵被强行破去,气机反噬之下,玄玶真人如遭重击,脸色猛地一白,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其身后那四名结阵的弟子更是惨哼一声,剑诀瞬间崩溃,手中太白剑哀鸣脱手,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冲击波的毁灭洪流毫不停歇,继续向前碾压!
“嘭!嘭!嘭!”
徐尘的五岳真形印首当其冲,被那混沌洪流狠狠撞上!印身剧烈震颤,发出的玄黄之气被疯狂撕扯、消磨,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呻吟,灵光瞬间黯淡下去,哀鸣着倒飞回徐尘体内!
墨金剑分化的剑影风暴,更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灭绞碎,本体一声悲鸣,缩回徐尘丹田。
唯有五行珠垂下的五色光幕,凭借着五行相生循环不息的至理,勉强支撑了一息!但下一刻,光幕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轰然破碎!
“呃!”
徐尘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身上!护体灵光瞬间破碎,五脏六腑仿佛被移了位,气血疯狂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他强悍的肉身在此刻发挥了作用,硬生生扛住了这第一波最直接的冲击,但整个人依旧被那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旁边的苏青崖更是毫无抵抗之力!他的药鼎光罩在接触冲击波的瞬间便彻底崩溃,鼎身发出一声哀鸣,缩回他体内。,鲜血狂喷,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被抛飞。
玄玶真人同样狼狈不堪,衣衫破碎,披头散发,以剑拄地试图稳住身形,但依旧被冲击波推着向后踉跄滑行,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嘴角鲜血不断溢出。
所有人!无论是徐尘、苏青崖,还是玄玶真人及其门下弟子,在这天地倾覆的伟力面前,都毫无反抗之力!被轻而易举地席卷、抛飞!
“砰砰砰…………”
一连串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众人被抛飞出数百丈之远,重重砸落在一片因为冲击波肆虐而变得狼藉不堪、布满裂纹和碎石的焦黑地面上!
徐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气息紊乱,迅速检查自身,发现内腑受了震荡,但并无致命伤。他立刻看向五行珠和墨金剑,发现灵性略有受损,但温养便可恢复,心中稍定。
苏青崖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伤势极重。
玄玶真人半跪在地,以剑支撑身体,剧烈喘息,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一丝茫然,他带来的四名弟子躺在不远处,不知死活。
而那座将他们困住的矿洞,早已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凹陷坑洞,边缘还在不断坍塌。
此刻,谁还顾得上厮杀?
在这等改天换地、近乎灭世的恐怖天威面前,个人的恩怨、宗门的仇隙、所谓的凶手与追捕,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玄玶真人艰难地抬起头,目光骇然地望向百里外那根依旧贯通天地、散发着毁灭与创造交织的恐怖气息的巨大光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让他这位元婴修士神魂战栗的力量。随后,他又惊怒交加地瞥了一眼同样挣扎起身、面色苍白的徐尘。
目光交织,复杂无比。有杀意,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在天地伟力面前被迫产生的、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他现在已无力也无法再组织剑阵攻击——弟子伤亡不明,生死未卜;自身灵力紊乱,内腑受创;更重要的是,那恐怖的光柱以及后续可能发生的连锁灾难近在眼前,活下去,并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第一要务!
死斗,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倾覆之下,被强行中断了。
徐尘同样冷冷地回望了玄玶真人一眼,眼神冰寒,却也没有立刻动手的意图。他迅速来到苏青崖身边,塞入一颗疗伤丹药,并将其护在身后。他的目光,同样投向了那根搅动天地的光柱,眼中充满了凝重、疑惑,以及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天地异变,机缘?亦或是……更大的灾难?
徐尘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经脉传来的阵阵刺痛,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投向百里之外那道贯通天地、散发着毁灭与创造交织气息的恐怖光柱。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他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几乎要将他元婴神魂都碾碎的磅礴能量!那能量层级之高、之浩瀚,远超他的认知极限,他甚至怀疑,即便是传说中的合体大能在此,面对这等天地伟力,恐怕也会心生颤栗!
这绝非寻常的秘境出世或异宝诞生的天象!
突然,徐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一股强烈的、令人心悸的既视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狠狠冲击着他的识海!
“这光柱……这气息……?!”他失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墨涡洋!是了!当年在墨涡洋深处,那座上古‘水府仙阙’彻底崩塌也曾爆发过一道类似的光柱!!”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虽然那一次的光柱规模远不及眼前这道撼天动地,但其核心所散发出的那种的独特气息,与眼前这道光柱,同出一源!
这绝非偶然!这绝非寻常机缘!这是某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惊天巨变正在发生!其影响范围,绝非区区一州一海!
什么探寻秘境,什么寻找阴阳玄灵芝,什么宗门恩怨,在此刻这改天换地的恐怖天威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可笑至极的念头!
然而,还没等徐尘从那光柱带来的震撼与惊悚中完全回过神——
“嗡…………”
一种低沉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天地!
紧接着,整个云洲的天穹——无论东西南北,无论人族妖域,无论仙山凡尘——骤然黯淡了下来!
并非乌云遮日,也非夜幕降临,而是被一种无法言喻、无法描述、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恐怖阴影彻底笼罩!
一种凌驾于众生万灵之上、漠视一切的极致威压,自那无穷高、无穷远的九天之外,悍然降临!
这股威压,不分修为高低,无视一切防御!
元婴后期的徐尘,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无比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下一按!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感碾压在他的道心之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元婴瑟瑟发抖,连运转法力都变得无比艰涩!
不远处,元婴中期的玄玶真人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以剑拄地方才勉强站稳,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而那些修为更低的金丹、筑基修士,乃至毫无修为的凡人,更是瞬间瘫软在地,意识一片空白,如同待宰的羔羊,连恐惧的情绪都无法升起,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战栗!
徐尘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悸动与不适,猛地再次抬头,望向那更高、更远处的天穹!
只见那被下方巨大光柱映照得一片混沌、翻滚不休的低空云层之上,难以计量的、色泽混沌、仿佛融入了世间所有的浓云,正以超乎想象、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汇聚、堆积!
那云团的范围之广,仿佛无边无际,目光所及,直至天际尽头,皆被这恐怖的混沌云海所吞噬!云层厚重得令人窒息,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压垮、压塌!
云海之中,亿万道色泽诡谲难辨、粗大如连绵山脉的恐怖电蛇疯狂地扭动、抽击、炸裂!每一次闪烁,都并非照亮天地,而是让世界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昏暗之中!那并非寻常天雷,其中蕴含的毁灭之力,让徐尘感觉,哪怕只是一丝最细微的电弧,都足以轻易湮灭一位元婴修士!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翻滚沸腾的混沌云海深处,仿佛裂开了一道道无形的、通往未知绝地的口子,从中吹拂出暗沉赑风;燃起无色无相、直接灼烧修士心神与道基的诡异阴火!
罡风呼啸,阴火无声,与那亿万混沌电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真正意义上的、笼罩整个世界的末日图景!
“这……这是什么?!!!”
徐尘心神俱震,识海中一片空白!他修行数百载,历经无数险境,阅读过古籍中记载的妖族大能化形时的天雷,甚至远远感受过其引动的恐怖天威……
但!眼前这笼罩了整个天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深渊的混沌云海、电蛇风暴、赑风阴火……与他所知所闻的任何一种天劫、任何一种自然天象都截然不同!其规模、其威势、其蕴含的毁灭意志,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极限!
萤火之于皓月!溪流之于瀚海!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一种从未有过的、对未知天地之威的极致恐惧,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仅仅是徐尘。
在这一刻,整个云洲修真界,无论仙魔妖鬼,无论宗门散修,无论修为高低,所有生灵,都陷入了绝对的、无法理解的恐慌与茫然之中!
不远处,玄玶真人这位一向以冷峻、铁血着称的太徽剑门刑堂长老,此刻亦是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仰头望着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倾塌下来的混沌天幕,眼中充满了修士极少会出现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猛地转过头,再也顾不上不远处的徐尘,用带着难以掩饰颤抖的声音,嘶哑地朝着身边仅存的两名还能动弹、却同样被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的弟子吼道:“走!快走!离开这里!立刻回宗门!快!!”
他甚至顾不上查看另外两名昏迷弟子的死活,拉起最近的一名弟子,化作一道略显仓惶狼狈的剑光,朝着远离光柱、远离混沌天幕中心的方向亡命飞遁!
此刻,什么宗门风度,什么长老威严,在生存本能面前,皆可抛却!
另一边,徐尘也强行压下了灵魂深处那几乎要让他失控的悸动与恐惧。生存的本能在他脑海中疯狂尖叫!
“走!!立刻!马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双眼因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而布满了血丝,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向一旁因重伤和惊吓而几乎瘫软的苏青崖。
“凌……凌菡师妹!她还在里面!那个方向!”苏青崖在极致的恐惧下,关于师妹的最后一点牵挂和同门情谊,反而被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出来,他伸手指着一个被乱石和扭曲空间堵塞的矿道方向,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她为了引开追兵……”
“指路!具体方位!!”徐尘根本不等他说完,一把抓住苏青崖的胳膊,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语气急促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只有最纯粹的、对生存的渴望和决断!
徐尘拉着苏青崖,身影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苏青崖所指的方向,那片更加混乱、更加危险、被光柱和劫云余波不断冲击的矿道深处冲去!
他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不断崩塌的乱石与肆虐的乱流之中。
苏青崖,声音嘶哑而急促:“那边!距此约五里,有一处名为‘沉幽谷’的险地!那是我们约定的最后应急汇合点!”
徐尘周身遁光亮起!一股柔和的五行灵力卷起受伤的苏青崖,将其牢牢护在身边,化作一道凝实却速度极快的五色流光,朝着苏青崖所指的沉幽谷方向,毫不犹豫地全力冲去!
他的身形瞬间没入不断崩塌、裂开的地表与混乱狂暴的乱流之中,艰难却坚定地向着那片更加危险、更接近光柱爆发核心的区域前进。
离开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真正穿行于这天地倾覆的灾难现场,徐尘才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眼前这场巨变的恐怖与毁灭性。
脚下的地面早已失去了固态的模样,变得脆弱不堪。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随处可见,深不见底,从中喷涌出灼热的地火岩浆、蚀骨的九幽煞气、以及混乱的空间乱流!这些喷涌物毫无规律,有时悄无声息,有时则猛然爆发,将大片区域吞噬。
天空更是如同破碎的琉璃。那根巨大的光柱依旧矗立,搅动着方圆数千里的。而更高处的混沌劫云则如同沸腾的墨海,其中亿万道色泽诡谲、粗大如龙的电蛇疯狂抽击、炸裂!每一次闪烁,都让整个天空剧烈震颤,散发出的威压让徐尘的紫府元婴都感到阵阵刺痛与压抑。
更可怕的是,偶尔会有一缕无色无形的赑风或灼人心神的阴火从云层缝隙中漏下,所过之处,万物消融,神魂俱灭!
五行珠悬于头顶,垂下的五色光华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而急速流转、自适应调整:遇到地火岩浆,则水行、土行之力大涨,化焦土为岩障;遇到蚀骨煞风,则火行、木行之力交织,焚邪祟而生正气;遇到混乱的能量冲击,则五行循环,生生不息,竭力化解消弭。
他的身形在末日般的景象中艰难穿梭。时而骤然停顿,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无声无息出现的、边缘闪烁着危险黑光的空间裂缝;时而猛地拔高,躲过从地底猛然喷发的百米火柱;时而急速折转,绕开一片被赑风扫过、万物凋零的死寂区域。
速度被迫降了下来,但前进的方向却始终未变。
途中,他们不时看到其他修士的遁光。有些是之前一同进入阴阳界峡寻宝或历练的修士,此刻却如同无头的苍蝇,在恐怖的天威下彻底失去了方寸,惊慌失措地乱窜。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一名金丹修士的遁光恰好撞上一片刚刚扩散开的空间裂缝区域,连人带法宝无声无息地被切割成了数块,鲜血尚未洒落便被混乱的能量蒸发。
另一名元婴初期的修士试图强行穿越一片能量乱流,却被一道突然从劫云中劈下的、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恐怖毁灭力的混沌电蛇瞬间击中,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瞬间焦黑,冒着青烟从空中坠落,生死不知。
更有甚者,道心不够坚韧,在这连绵不断、直击灵魂的天地威压和恐怖景象冲击下,心神彻底崩溃,发出绝望的嚎叫,竟然主动散去了护体灵光,任由狂暴的能量将其撕碎湮灭……
徐尘面色冷峻,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感知危险、规划路线、维持遁光,护着苏青崖向前突进。
再找不到,徐尘立马就遁逃。
苏青崖被徐尘护在遁光中,看着窗外那地狱般的景象和不断陨落的修士,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只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惊恐的声音干扰到徐尘。他心中对徐尘的冷静和强大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更加担忧生死未卜的师妹。
历经艰险,迂回穿梭了不知多久,两人终于抵达了苏青崖所说的那片区域——沉幽谷。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苏青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山谷早已面目全非,哪里还有半分“沉幽”的静谧?半片山体已然彻底塌陷,化为一片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碎石堆。
谷底更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犁过,布满了深坑与裂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狂暴的煞气残留,显然是被那通天光柱的恐怖余波近距离扫过!放眼望去,一片死寂焦土,毫无生命迹象。
“师……师妹……”苏青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难道……难道我们来晚了?!” 他无法想象,重伤的凌菡如何能在这等毁灭性的冲击下存活下来。
徐尘眉头紧锁,神识迅速扫过整片废墟。山谷残留的灵气异常混乱,干扰极大。但他并没有放弃,五行珠的感知被催发到极致,仔细甄别着每一丝细微的波动。
突然,他目光一凝,猛地锁定在谷底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积着如山般的巨大岩石,似乎是半片垮塌的山崖。但在那巨石堆的底部缝隙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灵力波动!那波动属性阴寒,带着明显的防护意味,而且……在这阴寒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缕几近消散的、微弱的生命气息!
“这边!”徐尘低喝一声,身形一晃已至洞前。苏青崖急忙跟上。
施法拨开洞口杂乱的碎石,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洞穴不深,内部竟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天然寒潭,潭水幽黑,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正是这寒气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削弱了部分光柱冲击波的热量。
寒潭边,一个身影蜷缩在地,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正是凌菡!
她脸色青紫交加,嘴角残留着冻结的血沫,一条手臂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玄冥指的寒毒已然深入骨髓,甚至向着心脉蔓延。显然,她在光柱爆发前躲入了这处奇异的寒潭洞穴,凭借此地阴寒之气和自身最后的力量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防护阵,但依旧被那恐怖的冲击波震伤了五脏六腑,旧伤新创一齐爆发,已然陷入深度昏迷,命悬一线!
“师妹!”苏青崖惊呼一声,扑上前去,急忙探查其脉搏,脸色更加难看。
“还有一口气!”他不敢怠慢,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药王宗秘制的、用以吊命的“还魂丹”,小心翼翼地撬开凌菡的牙关,将丹药送入其口中,并以自身精纯温和的木系法力缓缓渡入,助其化开药力,护住那即将熄灭的心脉之火。
徐尘则静立洞口,面无表情,但周身气息却提升到了极致。五行珠悬浮于头顶,五色光华垂落,不仅护住自身,也将洞口区域笼罩在内。
那贯通天地的巨大光柱能量波动依旧剧烈,仿佛一头发怒的太古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更高处,那无边无际的混沌劫云依旧在翻滚沸腾,亿万电蛇穿梭,赑风阴火隐现,仿佛在积蓄着更恐怖的毁灭力量。脚下的大地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和剧烈的震动,新的裂缝在不断产生,随时可能爆发。
他不仅要防范天灾,还需警惕人祸。在这种末日般的环境下,某些绝望或贪婪的修士,很可能变得更加危险。
不过十数息,徐尘冰冷而斩钉截铁的声音便打破了洞内的沉寂:
“走!此地不可久留!”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阴阳玄灵芝的计划?早在光柱冲霄的那一刻起,就被他彻底抛诸脑后!在此等天地巨变面前,任何预设的目标都失去了意义。
苏青崖抬起头,脸上虽有担忧,但也充满了决然。他深知徐尘的判断是正确的。凌菡的伤势极重,绝非一时半刻能够稳定,必须尽快脱离险境,寻找更安全的地方施救。他重重点头:“好!”
他毫不犹豫地背起依旧昏迷不醒的凌菡,同时持续不断地渡入法力,维持着她的生机。
徐尘见状,不再多言,身形一闪,已冲出洞穴。
“跟紧我!”
他低喝一声,一马当先,神识与五行珠的感知力结合到极致,不断迂回曲折、避开那些剧烈暴动核心区域的相对“安全”路线。这条路线需要极高的洞察力和预判能力,速度必然受到影响,但却是生存几率最高的选择。
“走!”
三人化作三道惊虹,冲天而起,将遁速瞬间提升到极致!
徐尘周身灵光雄厚,法力澎湃,尚能支撑。苏青崖则为了跟上速度,更是为了维持凌菡的生机,已然不惜燃烧本命精血,脸色浮现出一抹异样的潮红,遁光都带上了一丝血色,显然付出了极大代价。
大地在他们脚下不断撕裂、塌陷,新的深渊凭空出现,喷涌出灼热的岩浆和致命的煞气。有时需要紧急拔高,险之又险地避开从地底猛然冲起的百米火柱;有时则需要急速变向,绕开一片突然变得极不稳定、闪烁着空间乱流波纹的区域。
天空中的威胁同样无处不在。那混沌劫云中偶尔会漏下一缕细小的赑风或阴火,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湮灭生机的大恐怖。徐尘全靠五行珠超乎常理的提前预警,才能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规避开来。
有一次,他们甚至与另一股仓皇逃窜的修士队伍几乎擦肩而过。对方人数不少,约七八人,衣着破损,带着幽魂殿的标记,显然是在之前的动荡中损失惨重残存下来的修士。双方神识瞬间碰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惶、警惕以及一丝在绝境中滋生的疯狂贪念。
但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双方只是警惕地对峙了一瞬,便极有默契地迅速分开,各自选择了一个方向亡命奔逃,谁也没有动手的余力和勇气。
在这天地倾覆的末日背景下,任何额外的争斗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整个撤离过程,精神必须高度集中,法力消耗巨大。徐尘面色沉凝,目光如电,不断微调着路线。苏青崖咬紧牙关,嘴角不断溢血,却死死支撑。凌菡伏在他背上,气息依旧微弱。
……
历经数个时辰的艰险飞遁,当三人终于冲出了阴阳界峡混乱的区域,来到相对外围的地带时,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大地的震动和撕裂频率降低,虽然天空依旧被那恐怖的混沌劫云所笼罩,威压依旧,但那种随时可能彻底崩灭的极致危机感稍稍缓解。
然而,就在这相对“安全”一些的空域,徐尘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遁光。
这些遁光并非像他们一样朝着远离光柱的方向亡命飞逃,而是反向,朝着那依旧矗立在天地之间、散发着毁灭与创造交织的磅礴能量的巨大光柱方向飞去!
这些修士修为不一,从金丹期到元婴期都有,服饰各异,显然是来自不同宗门的散修或小势力弟子。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贪婪、狂热与侥幸的光芒。
“快!再快一点!如此惊天异象,定有逆天异宝或上古秘境出世!”
“错过此次机缘,悔恨终生!”
隐约的神念交谈碎片被徐尘捕捉到,让他心中不禁冷笑。
“不知死活!”他暗自摇头。他亲身经历过光柱爆发的瞬间,深知那其中蕴含的威力是何等恐怖,那绝非什么温顺的“机缘”!这些人被贪念蒙蔽了心智,妄图靠近,简直与自寻死路无异。
但他无心理会这些被贪婪驱使的飞蛾。速度丝毫不减,甚至更加警惕地绕开这些遁光,以免被可能发生的突发能量爆发所波及。
又向前飞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天际出现了一队与众不同的修士。
人数约二十人,身着统一制式的亮银色灵纹铠甲,在昏暗的天光下依然熠熠生辉,秩序井然,绝非仓皇逃窜的散兵游勇。他们乘坐着三艘造型流畅、符文缭绕的中型巡逻飞舟,舟首悬挂着旗帜!
正是流云仙州最强大的力量——巡天司!
他们似乎刚刚抵达此地不久,正在一片相对稳定的空域设立临时的关卡和警戒线。飞舟结成简单的阵势,数名修士在外围巡逻警戒,为首的是一名气息沉稳深厚、目光锐利如鹰的元婴中期将领。他们试图拦截、盘问从阴阳界峡核心方向逃遁出来的修士,显然旨在维持秩序、收集情报,并阻止更多不明真相的修士闯入危险区域。
徐尘的神识远远扫过,瞬间判断出对方阵容严整,训练有素,绝非易与之辈。尤其是那名元婴中期的修士,其实力恐怕不在玄玶真人之下。
“绕开他们!”徐尘立刻向苏青崖传音,语气不容置疑。
话音未落,徐尘已率先方向一转,遁光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从侧翼远远地绕开巡天司的临时关卡,试图从他们的视野盲区快速掠过。
巡天司的修士显然也发现了他们这三道速度极快的遁光。那名元婴中期目光如电,扫视过来,眉头微皱,似乎对徐尘等人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疑虑,抬手似乎想要下令拦截查问。
但就在此时,另一侧又有数道仓皇的遁光从峡内冲出,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加之此时从危险区域逃出的修士络绎不绝,情况混乱,巡天司人手似乎也有些不足。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下令追赶徐尘他们这三道看起来就不好惹、且明显不愿接触的遁光,只是将他们的特征默默记下,便转身去处理其他事务。
徐尘感知到对方没有追来,心中稍定,但速度丝毫未减,迅速将巡天司的关卡远远抛在身后。
脱离巡天司的视线范围后,三人继续保持着高速,向着流云仙城的方向全力赶路。
越是往外围飞行,遇到的修士遁光也渐渐增多起来。这些修士大多是从阴阳界峡较外围区域撤离的,或者是从其他方向被天地异象惊动前来查看情况的。众人皆是行色匆匆,面带惊惶、忧惧或茫然之色。
各种神念交谈的碎片在空气中交织,流言四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光柱是什么?天上的云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有异宝出世?引动了如此恐怖的天象?”
“巡天司都出动了,看来事情绝对小不了!”
……
整个流云仙州,乃至整个云洲修真界,显然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巨变而陷入了巨大的震动和恐慌之中。真相被迷雾笼罩,恐惧在无声蔓延。
徐尘沉默寡言,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一边全力赶路,一边默默运转《五行衍天诀》,恢复着之前消耗巨大的法力,同时不断消化着此行的所见所感。
激烈的战斗、古宝的运用、尤其是那贯通天地的光柱与记忆中墨涡洋仙阙崩塌时的景象重叠……
而怀中那枚得自冯长老的、装有“千年养神芝”的储物戒指,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不同的重量。
原本计划中的化神机缘,在这席卷天地的巨大变局面前,似乎又增添了新的变数。
……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亡命飞遁,早已远离了阴阳界峡那如同炼狱般的核心区域。当三人最终降落在流云仙州腹地一条荒僻无名的山脉深处时,周遭的景象终于恢复了某种程度的“正常”。
虽然天际那浩瀚无边的混沌劫云依旧存在,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与威压,但已不再像在峡内那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倾塌下来,那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感减弱了许多。大地也不再剧烈震动开裂,空气中狂暴的乱流也逐渐平息,只剩下劫云带来的、弥漫在天地间的沉闷压抑感。
三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落下遁光。连续的高强度逃亡和心神紧绷,让三人都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苏青崖立刻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但气息稍稳的凌菡平放在一块青石上,再次取出丹药,以自身精纯法力助其化开药力,巩固心脉,梳理其体内紊乱不堪的寒气与伤势。他的脸色因持续消耗精血和法力而显得苍白,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尘则静立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神识网铺散开去,确认方圆数十里内并无其他修士气息存在。他周身法力波动已趋于平稳,但五行珠依旧在头顶缓缓旋转,垂下的五色光华虽不如对敌时炽盛,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激发的警戒状态。他的消耗远小于苏青崖,更多的是心神上的疲惫。
待凌菡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已能自行运转微弱的功法后,苏青崖缓缓直起身,面色复杂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徐尘。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行礼,语气充满了真诚与后怕:“徐道友,此番阴阳界峡之行,险死还生,屡遭绝境,多亏道友神通广大,屡次出手相助,我师兄妹二人方能侥幸逃出生天。此恩此德,我药王宗苏青崖与凌菡,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徐尘目光淡然,微微颔首,并未多言,静待他的下文。
苏青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与决然,继续道:“只是……徐道友也看到了,凌师妹伤势极重,寒毒已侵髓蚀脉,非寻常丹药和手段能根治,必须尽快返回宗门,请我师尊或宗门长老出手,方能有一线生机,拖延不得。”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令人不安的混沌云层,忧心忡忡:“再者,此番天地剧变,前所未有,骇人听闻。其根源似在阴阳界峡,波及却恐及整个流云州乃至更广。此事关乎重大,远超我等个人恩怨得失,我必须立刻回山,将所见所闻详尽禀报宗门,早做应对。”
徐尘的目光冰冷地扫过正在运功疗伤的凌菡,又落在神色紧张、带着明显惧意的苏青崖脸上。
刹那间,一个冰冷而现实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此二人,知晓我灭杀了几个宗门的修士,不如……”
一股凛冽的杀意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压抑,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发难,将眼前二人彻底抹去,以绝后患!
苏青崖敏锐地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眼中充满了绝望。他毫不怀疑,徐尘有瞬间灭杀他们师兄妹的实力和决心!
然而,那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徐尘的理智瞬间压过了杀念,脑中飞速权衡利弊:“此刻动手,杀之虽易,但药王宗必有魂灯留存于宗门之内。一旦二人同时陨落,药王宗必倾全宗之力调查,元婴后期甚至化神期老怪都可能被惊动。得不偿失。”
“反观这苏青崖,性格重情义,略显优柔,且经过此番经历,对我畏惧远胜其他。他急于带师妹回宗救治,更担忧天地剧变,短期内应无暇也不敢主动泄露我的秘密,甚至可能主动隐瞒部分关键信息以免引火烧身。与其杀之结仇,不如……结个善缘?他日或许还有用到药王宗这条线的时候。”
心念电转间,利弊已然清晰。
他周身的危险气息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平淡,仿佛刚才那致命的杀意从未出现过。
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既如此,人各有志,二位道友请自便。一路保重。”
苏青崖闻言,如蒙大赦,心中巨石落地,背后却已被冷汗浸湿。他立刻挺直身体,神情无比郑重。
再次深深一揖,随即不敢有丝毫停留,迅速背起依旧昏迷的凌菡,化作一道略显仓惶的青色遁光,朝着药王宗山门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飞快,仿佛生怕徐尘改变主意。
转眼间,山坳内便只剩下徐尘一人,以及呼啸而过的山风。
目送药王宗二人的遁光消失在天际,徐尘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遁光,悄无声息地掠入山林之中,朝着流云仙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唯有风声与沉默。
大半个月后,徐尘终于遥遥望见了流云仙城那巨大无比的宏伟轮廓。城墙高耸入云,阵法光幕在混沌的天光下流转不息,似乎比以往更加凝实,显然也已加强了戒备。
他并未选择直接从任何一座城门入城。而是在距离仙城百里之外的一处荒山中悄然落下遁光。
施展出精妙的隐匿术法,将自身气息收敛至近乎凡俗,然后才悄无声息地入了城中。
入城后,他并未走向繁华的内城或修士聚集区,来到了位于外城丙字区的那区域。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嗡——”
反手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并非休息,而是双手疾点,将洞府内布置的所有防护禁制与隐匿阵法全数开启!一道道灵光亮起又迅速隐没,墙壁、地面、屋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符文,最终形成一个绝对隔绝内外气息、光线、神识探查的坚韧护罩。
直到这层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绝对隔绝感彻底笼罩周身,徐尘一直紧绷的心神才终于缓缓地、一丝丝地放松下来。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靠向冰冷的石壁,口中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
然而,放松也仅仅是片刻。他并未立刻开始清点收获或是运功疗伤。
他的第一件事,是再度全力运转神识,一寸寸地、反复地扫描检查洞府内外的每一寸角落、每一道阵法符文,确认自己离开的这段不短的时间里,绝对无人潜入,所有阵法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触动或破解的痕迹。
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随后,他走到石室中央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入定,而是闭上双眼,开始复盘此次阴阳界峡之行的全过程。
收获在脑中清晰罗列:
成功取得化神丹关键辅药“千年养神芝”。
斩杀冯长老、散修等所得的数个储物袋,其中灵石、材料应是一笔不小财富。
与太徽剑门的梁子彻底结下,对方认定李寒之死与他有关,日后必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碧落仙宗的冯长老及其弟子全军覆没,虽处理干净,但大宗门必有追查手段,是个隐患。
下一步规划,首要任务:彻底检查自身状态,运功疗伤,恢复法力,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利用流云仙城的隐匿性,暂时从所有视线中“消失”,闭关一段时间。
当然最终的目标是进阶化神。
亲眼目睹了天雷、赑风之后,进阶化神的雷劫光靠五行珠和五岳真形印的防御恐怕不够,那些阵法恐怕也挡不住,而且到时候肯定没人护法,不仅要渡天劫,此间修士更要防备。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
待风波稍平、确认相对安全后,寻找机会,通过隐秘渠道出售部分用不上的斗法所得材料,换取大量灵石或所需资源。
看来只能先寻找对抗天劫的法宝了,化神丹药王宗应该有,凭借自己的身家,买一颗都绰绰有余,或者到时候只买些难找的主材,辅材,自己炼制或出灵石聘请药王宗的丹师炼制。
规划已定,徐尘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疲惫尽去,只剩下冰冷的沉静与绝对的耐心。
他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双手各握一块上品灵石,缓缓闭上双目,《五行衍天诀》开始运转,周身五色灵光流转,正式进入了深沉的入定恢复状态。
洞府之外,流云仙城依旧喧嚣,整个世界因那场天地剧变而暗流涌动。而洞府之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灵气缓缓汇聚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