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里之前的住客呢？”周末想起那低得离谱的租金和线上合同，看来房东是惯犯了。
“都被吓走了，”女鬼撇撇嘴，似乎有点小得意，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最多坚持了两天。你是唯一一个住了这么久还……还跟我讲道理的。” 她看着周末，眼神复杂。
周末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失忆而迷茫，因为某种不祥预感而固执地驱赶住客，本质上却似乎并无恶意的女鬼，心里天人交战。
搬走？意味着要损失押金，甚至可能还要付那1000块违约金，更要重新投入找房、搬家的金钱和精力漩涡。他没钱，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不搬？且不说这女鬼会不会继续“骚扰”他，她口中那“一定会发生的坏事情”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蒋文杰也说过“根源未除”。
这房子，恐怕真的隐藏着更深的危险。
他看着女鬼那双带着恳求和无助的眼睛，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倾了倾身体，目光直视着女鬼：
“喂，我说……既然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又觉得会有坏事发生。那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女鬼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合作？”
“对，”周末点了点头，眼神灵光一闪，“你暂时别吓我了，让我安稳住着，省下的房租我分你……呃，给你烧点纸钱元宝什么的？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查清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还有你说的‘坏事情’到底是什么。怎么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总比你一个人……呃，一个鬼，在这里瞎琢磨，还老是赶不走人强吧？而且我跟你一样，我是个穷鬼，我可再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房子了，我走不了，至少在租约到期之前，六个月，我得住这儿，我们和平共处，好吗？”
女鬼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看了看周末认真的表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她点了点头。
“好……好吧。但是，如果……如果真的感觉到有危险，你必须立刻离开！”
周末点头。
但他暂时压下疑虑，至少眼前这个“麻烦”暂时达成了共识。
他松了口气，甚至尝试性地扯出一个笑容：“那你要签个合同吗？对了，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女鬼偏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更深的迷茫：“我……不记得名字了。”
周末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有种易碎的美感，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那……暂时叫你周一吧，今天周一。”
周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取名能力就跟他爸一样差。
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周一没有回答，只是飘忽地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那黑暗中隐藏着她丢失的过去和未知的险境。
一种微妙而诡异的“同居”生活，就在这个普通的周一夜晚，以一种极不普通的方式，悄然开始了。
周末马上抄起了旁边的笔记本翻开一页，照着网上的模板，写了个合租协议。
【合租协议】
周末是个务实（且被贫穷逼出行动力）的人，既然达成了口头协议，他立刻觉得需要点书面保障——哪怕对方是个鬼。他马上抄起旁边桌上一本闲置的笔记本，哗啦翻开崭新的一页，拿出笔，照着手机上搜来的简易模板，开始煞有介事地起草【合租协议】。
他一边写一边念出声：
“第一条：周末睡觉时，周一不能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制造噪音、显现形态、移动物品、在耳边说话等）打扰他。”
写完这条，他满意地点点头，这可是保障他睡眠质量的根本。
“第二条：周一和周末应该拥有独立的私人空间。”写到这儿，他顿了顿，笔尖悬在空中。好像……就一间卧室加一个客厅？再说，女鬼需要私人空间吗？需要睡觉吗？
他回过头，看着依旧抱着膝盖飘在床脚、好奇地望着他写字的周一，问道：“你需要睡觉吗？”
周一认真地点了点头：“需要。虽然不用像活人那样每天睡很久，但我也需要沉寂下来休息，不然会……越来越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行吧。周末转回头，在第二条后面补充：“……鉴于房屋结构，周末住主卧，周一住客厅沙发。”
他刚写完，就感觉身边一凉，周一已经飘到了他旁边，半透明的脑袋凑过来看笔记本，一股淡淡的、像是陈年檀木混合着冷霜的清香萦绕过来。
“我为啥住沙发？”她指着那条款，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但是房租是我在出啊。”周末试图讲道理，虽然跟一个鬼讲道理本身就挺没道理的。
“那也不行，”周一飘高了一点，双手叉腰（虽然没什么实质威慑力），“我是女孩子！怎么能一直睡沙发！”
名字都记不住，倒是记得要睡床……周末心里吐槽，但还是无奈地划掉了后面半句。“好好好，那你睡床，我睡沙发总行了吧？”他自认做出了巨大让步。
周一却飘在那里，抱着手臂（虚影），陷入了“深思”，片刻后，用一种“我做出了很大牺牲”的语气说道：“那……一起睡床好了。你反正也碰不到我。”
说罢，她似乎为了证明，伸出手（虚影）就去碰周末的胳膊——果然，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只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
周末看着自己毫无痕迹的手臂，又看了看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的周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碰到房间里的东西的？比如移动我的手机，还有刚才捶枕头？”
周一解释道：“只要是在这个房间里放得久了的东西，上面沾染了这里的气息，我慢慢就能影响甚至碰到了。新来的就不行。”她作势用手（虚影）推了推周末正坐着的木头椅子，椅子腿竟然真的微微挪动了一下！而她又试着去碰桌上周末刚放下的新笔记本，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周末看着这违背物理常识的一幕，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吧……”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的常识体系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重新提笔，修改第二条：“第二条：周一和周末共享主卧空间，但需尊重彼此‘领地’，互不干扰。（注：因物理特性，实际接触无效，此条主要为精神尊重范畴）”
写完这条，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