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混杂着河水腥气和腐烂蛋白质的恶臭，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攻击。
他捂着口鼻，脸色发青，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上风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黄景晨倒是一脸平静，慢悠悠地跟了过来，还顺手从兜里掏出两片薄荷糖，递给任彬一片。
“压压惊。”
“我压你个头啊！”任彬眼泪都快下来了，“哥，我求你了，咱能不能换个工作？”
“我这摄像师干得跟战地记者似的，心理阴影面积都快能盖三室一厅了！”
黄景晨嚼着糖，目光越过警戒线，看向河边。
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警戒线外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咔嚓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空降现场了。
更有甚者，几个精神小伙直接架起了直播设备，手机屏幕上美颜滤镜开到最大，正声嘶力竭地对着镜头喊。
“家人们！看到没有！现场！绝对的一手消息！”
“老铁们双击666！礼物走一波！主播带你直击冥界打捞现场！”
黄景晨甚至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阳德市本地小有名气的户外主播，估计是收到风声，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蹭热度了。
任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这帮人……真是为了流量命都不要了。”
“不是不要命，是知道没危险。”黄景晨淡淡地说道。
“你看，阳德市的网红圈子就这么大，现在来的都是第一批。”
“我估计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出一个小时，从隔壁市赶来的同行都能把这儿的路给堵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午，这里会比菜市场还热闹。”
任彬打了个冷战，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一个小时后，现场总算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魏警官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黄景晨同志，麻烦你再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
“又做？”黄景晨挑了挑眉，“魏警官，该说的我刚才在河边不都说了吗？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怎么发现的，一五一十，童叟无欺。”
任彬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拽了拽黄景晨的衣角。
我的爷，你跟警察叔叔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魏警官显然也习惯了黄景晨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他叹了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露出一抹苦笑。
“你以为我想啊？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从发现到结案，每一个环节我都要写详细的报告。”
“你不做笔录，我的报告怎么写？回头领导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黄景晨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平衡了。
原来不止他一个打工人要受苦，这位警官同志也要熬夜写报告。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行，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了，“走吧，速战速决。”
魏警官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小伙子虽然有时候嘴巴欠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挺配合的。
……
市局，审讯室。
其实也不是审讯室，就是一间普通的接待室，灯光明亮，墙上还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
黄景晨轻车熟路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做笔录的过程很顺利，无非就是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半小时后，魏警官合上了笔录本。
“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黄景晨同志，再次感谢你的配合。”
“客气。”黄景晨喝了口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看着魏警官，突然开口问道：“魏警官，那辆车，我能看看吗？”
“车？”魏警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那辆车。”黄景晨的眼神很认真，“我对车辆的机械结构略懂一二，我想检查一下那辆车的制动系统。”
这话一出，不光是魏警官，连旁边负责记录的小警察都惊呆了。
啥玩意儿？
一个参加综艺节目的明星，要检查涉案车辆？还点名要看制动系统？
这画风是不是有点太跳跃了？
魏警官皱起了眉头，审视地看着黄景晨：“你还懂车？”
“略懂一点，之前我不是怀疑可能是刹车失灵，导致的一场意外，我想验证一下！”
当然，这只是他明面上的说辞。
真正的原因，是他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刚刚发布了一个新的任务。
【支线任务触发：探寻真相】
【任务描述：查明车辆坠河的真实原因，还原案件真相。】
【任务奖励：技能点+1，抽奖机会+1】
这奖励，不要白不要。
魏警官沉默了。
他盯着黄景晨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按规定，涉案证物是不能让无关人员接触的。
但黄景晨……他算无关人员吗？
他是第一发现人，两次。
而且他提出的这个可能性，确实给案件提供了一个新的侦查方向。
“……行。”魏警官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你检查的时候，我们的人必须全程在场，并且会用手机录像取证。”
“没问题。”黄景晨的目的达到了，干脆地应了下来。
警局后院，临时停车场。
那辆被打捞上来的车，已经被高压水枪冲洗了一遍，但车身上斑驳的锈迹和水草，依然彰显着它在水下沉睡的岁月。
车门大开着，车内的座椅和内饰都已腐烂不堪，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
几个技术科的警察正在对车辆进行初步的勘查取证。
看到魏警官带着黄景晨过来，众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小刘，你过来。”魏警官对自己一个下属招了招手，“用手机把接下来的过程全程录下来。”
“是！”叫小刘的年轻警察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黄景晨戴上一副警方提供的白手套，径直走到了车头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拉开了引擎盖的开关。
“嘎吱——”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布满锈蚀的引擎盖被缓缓掀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腐臭味，瞬间从机舱内喷涌而出。
饶是黄景晨有所准备，也被这股味道熏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不适，定睛看去。
只见发动机舱内，各种线路和零件上，除了淤泥和水草，竟然还附着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正在疯狂地蠕动。
“呕……”
跟在后面的任彬，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扶着旁边的墙壁就吐了出来。
就连魏警官和小刘等几个见惯了场面的警察，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黄景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恶心感。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在上面的水草和线路，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来。
魏警官等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起初，他们还抱着一丝怀疑和看热闹的心态。
但渐渐地，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黄景晨的动作，非常专业。
检查刹车油管的走向，查看AbS泵的接口，甚至是用手指去捻刹车油的残留物……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完全不像一个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