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将方才与宋时愿的问答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那几个关键的精妙之处。
无名老人听完,看向宋时愿的目光瞬间变了。
之前的审视和怀疑,化为惊叹。
这女娃儿,绝非徒有虚名。
她对医道的理解,已然超乎寻常,堪称宗师之境。
孙鹤说出此行的目的。
“师父,徒儿此次贸然回谷,是因为王妃慷慨相助,赠予了一株药草给我,正是救治小师妹所需的那味主药引。”
“什么?”
无名老人持杯的手一抖:“你,你说的难道是七窍还魂草?”
“正是。”
孙鹤重重点头。
“这些年,徒儿从未放弃寻找此草。在京城开设药堂,也是想多攒些银钱,广辟渠道,盼着有朝一日能侥幸购得。”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小野便激动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谷里的师兄师姐们这些年翻遍古籍、寻访群山,一直都在找它。这下之柔师伯真的有救了,真是苍天有眼。”
孙鹤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玉盒,双手奉上。
打开锦盒。
一株灵草静静躺在其中,生有七叶,异香扑鼻。
无名老人仔细看了两眼,便连声道:“是,是它,没错,这就是七窍还魂草。”
盯着药草,无名老人的视线锁在药草上。
反复感叹,“品质竟是如此之上乘,好,太好了。”
“天佑我儿,天佑我儿啊。”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一刻也等不了了。
“快,快,备药,老夫要立刻开炉炼药,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孙鹤连忙问:“师父,何时开始医治?可需要徒儿从旁协助?”
无名老人强压下激动心绪,“宜早不宜迟,就现在。”
“这样,小野,你速去药庐,叫你仲榆师伯立刻过来帮忙,鹤子你,”他看了一眼孙鹤,又看看宋时愿,“你负责招待宋大夫。”
宋时愿笑着开口:“不必麻烦,孙大夫还是留下帮忙吧,他对病人病情更了解,必能助您一臂之力。就让小野带我在谷中随意逛逛便好。”
一句话,既成全了孙鹤的心愿,又给了主人方便,安排得滴水不漏。
小野立刻看向师祖。
无名老人对宋时愿已是万分感激,当即点头:“好,就依宋大夫所言,小野,务必招待好贵客,不可有丝毫怠慢。”
孙鹤向宋时愿投去感激一瞥,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不宜迟,无名老人与孙鹤立刻拿着药草,往药庐的方向去。
宋时愿随小野下了后山,来到药王谷的居住区。
小野引她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仰头笑道:“神医姐姐,你就住这儿。”
宋时愿抬头,离地约一丈高的树杈间,架设着一座树屋,看起来极为精致。
屋体由打磨好的木材和翠竹搭建而成,与古树浑然一体,好像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
一条木梯盘旋而上,通往屋门。
步入其内,更是别有洞天。
屋内宽敞明亮,还散发着松木清香。
窗外是满眼的绿荫和远山轮廓,视野极佳。
床榻、桌椅、书架一应俱全,做工细腻,边角都被细心打磨成圆角,防止磕碰。
见宋时愿面露欣喜,小野颇有些自豪。
“这树屋还是之柔师伯当年亲自画图设计、带着弟子们盖的呢。她说谷里女弟子少,更要给女孩子最好的。所以这几间视野最好、最精致的树屋,都留给女客和女弟子住了。”
宋时愿心中微动,顺着话头问了些关于之柔的事情。
小野打开话匣子。
“之柔师伯最是耐心了,那些懵懂的小弟子认药,最容易出错,容易被各自的师父罚,大家就会偷偷去找之柔师伯,她从来都不会骂人,会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大家。”
“来药王谷学医的弟子里,有不少家境困难的,之柔师伯知道后,总会偷偷拿自己的私房钱接济那些家境很是困难的学徒。”
“之前有弟子去深山采药出了事,之柔师伯知道后,二话没说,就立即带人深入险地救人……”
寥寥数语,宋时愿便看到一个温柔、善良、又极具侠义心的女子。
难怪之柔能成为孙大夫念念不忘的白月光,确是一位奇女子。
说话间,小野带着宋时愿在药谷中仔细逛了逛。
药谷的规模远超宋时愿想象。
与其说是一个山谷,不如说是一个小而全的世外桃源。
除了大片的药田、弟子居所、讲学堂、藏书阁,还有专门处理药材的晾晒场、研制丹丸的药炉房、甚至还有一小片试验杂交药草的培育园。
溪流穿梭其间,上有简易水车带动捣药杵,处处可见巧思。
逛完一圈,已是饭点。
小野询问道:“神医姐姐,是用膳时间了。谷里规矩,大家平日都在膳堂一同用饭,比较热闹。您若是嫌吵,我也可以让人将饭菜送到您房里。”
宋时愿倒是有些好奇这药王谷的集体生活了,笑道:“无妨,入乡随俗,就去膳堂吧,热闹些好。”
所谓的膳堂,是一座极为宽敞的木结构厅堂,足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就餐。
屋顶很高,开着气窗,通风极好。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原木桌凳,被打磨得光滑温润。
灶间散发着阵阵饭菜香气,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却有着勾人食欲的家常味道。
宋时愿到时,厅内已坐了不少人。
弟子们大多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衫,边吃饭边低声交谈着,总体气氛很是融洽。
宋时愿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道好奇打量的目光。
毕竟她面容陌生,气质出众,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小野将她引到一张空桌旁坐下:“神医姐姐您先坐,我去取饭菜来。”
青樱见众人都盯着这边看,眉头微蹙,下意识上前半步,想帮宋时愿挡住那些投来的视线。
宋时愿道:“青樱,不必如此。坐下,待会儿一起用饭。”
青樱一怔,低声道:“主子,这于礼不合。”
宋时愿莞尔,语气却不容拒绝:“出门在外,不必拘泥虚礼。何况此次出门是以大夫的身份,没那么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