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宋时愿与小野仔细交代了一番谷中后续事宜后,便去向无名老人辞行。
眼看要过年,她的计划是,等年后开春,再亲自来药王谷选拔一批弟子前往京城,带去女医馆,以及为慈安堂的开张做准备。
至于孙鹤,宋时愿特意让他留下,陪师父和新婚妻子过完团圆年,再携之柔一同返京。
想到昨晚的危险,宋时愿心有余悸,又特意吩咐鹰卫,留下数名好手暂时驻守药王谷,协助修复并加固所有机关防御,待一切稳妥后再行归队。
回京的马车上。
车内,青樱为宋时愿奉上一杯热茶,禀报道:“主子,鹰卫已让人将刘波一干人犯押送到最近的官府了。他们杀人未遂,又聚众强闯私宅、意图抢劫,数罪并罚,必是重判。”
宋时愿微微颔首,抿了口茶,问道:“审出什么了么?”
“审出了。”
青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那刘波看着凶悍,实则外强中干。鹰卫还没动真格,只亮了亮刑具,他便吓得和盘托出。”
据刘波交代,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打探药王谷的踪迹,只知其大致方位,却始终找不到入口。
“哦?那他这次是怎么找到的?”
宋时愿放下茶盏,看向青樱。
青樱微微皱眉。
“他说,前段时间,京城有消息传出,说翎王妃离京,往药王谷去了。他认为这是天赐良机,立刻派人在这片山区外围日夜蹲守,一旦发现疑似您踪迹的队伍,便立刻上报。”
“果然,真有眼线在山下认出了您。他收到飞鸽传书后,便立刻召集人手扑了过来。原本他们在山上绕了两天没上去,没想到,竟正好遇到了下山采办孙大夫大婚所需物品的药王谷弟子,这才尾随其后,找到了入口……若非谷口机关厉害,他们早就上去了。”
“京城传出的消息?”
宋时愿握紧了手中的汤婆子,眉头骤然蹙紧。
“我从离京之日起,对外一律宣称是随孙大夫外出游历行医。知道我确切去向的,除了你们几个贴身之人,恐怕只有鸿鹰阁了,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青樱道,“那人只说是从京城传出来的消息。”
京城……
宋时愿觉得有些不对劲。
青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声音发紧:“主子的意思是……?”
宋时愿没有回答,抬手掀开车帘,看向骑马护卫在侧的鹰卫,问道:“最近的鸿鹰阁联络点在哪里?”
鹰卫思忖片刻后沉声应答:“回王妃,在武安府。按目前速度,明日下午可抵达。”
“太慢了!”宋时愿道,“传令下去,今夜不停宿,全速赶路,务必在明日清晨抵达武安府!”
青樱心头一紧:“王妃,您是担心……京城出了变故?”
宋时愿放下车帘,靠回软枕,眸中划过寒光。
“消息不会凭空而来。只怕有人在我离京那一刻,就布好了这个局。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好在当天入夜后,雪就慢慢停了下来。
虽然连夜赶路很辛苦,但路面尚可通行,总算是没有耽误。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抵达了武安府。
宋时愿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
这马车坐久了真是受罪,她简直太怀念四轮出行的日子了。
进武安府以后,马车停在一个茶楼门口。
茶楼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与其他茶楼有什么不一样。
鹰卫轻轻敲了敲车壁,低声道:“王妃,到了。此处便是鸿鹰阁在武安府的联络点之一。”
“好。”
宋时愿在青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进茶楼。
鹰卫径直走向柜台,对那正在拨算盘的掌柜屈指,有节奏地敲了敲台面。
沉声道:“掌柜的,可有去年窖藏的武夷山大红袍?”
掌柜手上动作一顿,眼皮微抬,不动声色地应道:“客官说笑了,武夷山岩茶,小店只存新,不藏陈。”
鹰卫继续道:“我只要陈的,家母旧疾,非陈年岩茶之温润药性不可化解。”
暗语对上,掌柜的神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绕出柜台。
来到宋时愿面前,躬身行礼。
“属下不知王妃驾临,有失远迎,万请恕罪!此处非说话之地,请您移步内室。”
他引着宋时愿上了二楼一间僻静的雅室。
不过片刻,掌柜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封密信,被火漆密封着。
双手奉到宋时愿面前:“王妃,这是才到的密信,来自京城总阁。”
宋时愿接过信,指尖触及蜡封,心中那股子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迅速拆开后,目光扫过信纸上的字迹。
只一眼,她的脸色就变了。
果然出事了!
信上写着:
翎王于北境前线失踪已逾五日,生死不明!
京城突有流言甚嚣尘上,污蔑翎王拥兵自重,意图勾结外族,有不臣之心。
皇上震怒,已派遣御林军以保护为名,将翎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只待王妃一回府,便即刻擒拿,作为挟制王爷的人质。
青樱脸色骤变,失声道:“怎么会这样!王爷他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反叛!”
宋时愿也不相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说她与萧凛确实对当今圣上诸多不满,但他们最初的计划,是积蓄足够的实力和筹码,若真有鸟尽弓藏的一天,便主动请辞,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前往封地安度余生。
萧凛或许桀骜,但绝不会行叛逆之事!
“难怪……我前往药王谷的消息会泄露。”
宋时愿眸光一冷,瞬间想通了关键。
“这是有人要借此做局,只怕是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如此看来,定是府中出了事,只希望春桃她们几个没有吃苦头。
青樱问:“王妃,京城……我们还回去吗?”
“回,但不是现在!”
宋时愿道,“我要先去西北,找王爷。”
她要先去找到萧凛才行,萧凛失踪,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
“王爷他年少从军,在尸山血海里为大雍守住国门,一身傲骨,满身功勋,绝不能被这等肮脏的污水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