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天色，夕阳的金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陈叔放下茶杯，站起身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看看张彦，也让他不用太拘谨，咱们就是随便吃点家常便饭。”
张凡知道陈叔是想给张彦减轻压力，笑着点头：“陈叔您去吧，我哥他就是太紧张了，其实手艺真不赖。”
村长大伯也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给你搭个手。”
“不用麻烦，我就是去看看。” 陈叔摆了摆手，径直往后厨走去。
张彦见陈叔进来，猛地从灶台边站起来，手里的菜刀差点没拿稳：“陈叔，您来了。”
陈叔目光扫过厨房，看着锃亮的灶台和整齐的调料架，眼里露出一丝赞许：“准备得挺细致，看来是用了心的。”
他走到食材区，拿起张彦准备好的鲅鱼，指尖在鱼身上轻轻按了按，“这鱼很新鲜，肉质紧实，用来做饺子确实不错。”
张彦听到夸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早上刚从船上卸下来的，我特意挑的最大的一条。”
陈叔放下鲅鱼，又看了看旁边的海螺和海蛎，转头对张彦说：“渔家菜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你能把住食材这关，就成功了一半。不用太刻意，按你平时的做法来就行，我就是随便看看，有啥不明白的，你尽管问。”
“别动。” 陈叔按住他的手腕，弯腰看了看案板上的鱼，“鲅鱼肉质紧实，适合做饺子馅，但你这刀工还差点意思。”
他拿起菜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看清楚，从鱼脊骨下刀，刀要斜着走，这样能避开主骨，片出来的鱼肉才完整。”
张彦屏住呼吸盯着陈叔的手，只见菜刀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
轻轻一划就将鱼肉与鱼骨分离，片下来的鱼肉厚薄均匀，连鱼皮都保持得完好无损。
“记住，片鱼的时候手腕要稳，用刀的巧劲，不是蛮力。”
陈叔把片好的鱼肉放在案板上，“你试试。”
张彦握着菜刀的手微微发颤，学着陈叔的样子下刀，第一下确实在鱼皮上打了滑。
但他盯着鱼肉纹理愣了两秒，突然调整手腕角度，刀刃竟稳稳切入鱼肉。
“对，就是这个感觉！”
陈叔刚开口提醒，就见张彦手腕轻转，刀锋贴着鱼骨游走，不过片刻就片下完整的鱼肉，虽然边缘不如陈叔切得整齐，却已颇有章法。
“可以啊，一点就透。” 陈叔挑眉赞许，张彦抹了把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接下来剁馅，别剁太碎，要保留点颗粒感，这样吃起来才有嚼劲。”
陈叔示范着剁了几下，案板发出 “咚咚” 的声响，节奏均匀有力，“你听这声音，力道要一致，不然有的碎有的粗，口感就差了。”
张彦抡起菜刀，刚开始两下确实轻重不一，陈叔 “嗯” 了一声，他立刻领会，手腕发力时控制住力道，接下来的剁馅声竟渐渐与陈叔刚才的节奏重合。
“不错，能听出力道的差别，这就叫悟性。”
陈叔抱臂站在一旁，看着他剁出颗粒均匀的肉馅，暗自点头。
剁好的鱼肉馅里加入葱姜末，张彦习惯性地伸手去拿酱油瓶，陈叔刚要开口。
就见他手在半空顿住，挠了挠头：“陈叔，您是想说调料不能多放吧？我刚才想，渔家菜讲究鲜，加酱油确实会盖过鱼味。”
陈叔朗声笑了：“你小子，我还没说呢，你倒先想明白了。对，加点盐和胡椒粉就行，最多再来点香油提味。”
他舀了半勺盐撒进去，张彦主动夹起一点馅尝了尝，眼睛一亮：“果然鲜！以前总觉得颜色重要，其实鲜味才是根本。”
调完馅，开始包饺子。
张彦捏的第一个饺子确实普普通通，陈叔拿起一张饺子皮示范：“拇指和食指轻轻用力，让褶子自然展开，别捏太紧。”
他捏出的饺子像只展翅的蝴蝶，张彦盯着看了三秒，拿起皮放上馅，手指模仿着发力，虽然第一个褶子还是有点歪。
但第二个饺子就已初见雏形，捏到第五个时，竟与陈叔捏的有了七分相似。
“可以啊，这手感找得够快。”
陈叔拿起他捏的饺子，“你看，这褶子间距均匀，松紧合适，蒸汽能进去，熟得快还入味。” 张彦嘿嘿笑了，手上的动作更流畅了。
灶上的水开了，陈叔说：“水开后点三次凉水，饺子才不容易破。”
张彦刚把饺子下锅，就想起什么似的，用勺子轻轻推了推锅底：“这样能防止粘锅，对吧？”
陈叔点头：“对，看来平时做饭也动脑子了。”
当张彦把煮好的饺子端出锅时，那些饺子个个饱满圆润，在盘子里排得整整齐齐，连汤色都清亮剔透。
陈叔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嗯，鱼肉鲜嫩有嚼劲，饺子皮劲道不粘牙，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你这悟性，稍微点拨就能通，好好练，将来能成气候。”
张彦咧开嘴笑了，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谢谢陈叔指导，我以前做了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原来做菜不光要动手，更要动脑子琢磨。”
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菜如做人，得用心体会。你一点就通，说明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后多琢磨食材的性子，肯定能越做越好。”
张彦擦了擦手，转身看向案板上的梭子蟹。
刚才在陈叔指导下找到的做菜感觉还没散去，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刷子仔细刷洗蟹壳，动作比平时沉稳了许多。
陈叔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杯白茶，目光落在张彦身上，却没再开口说话。
张彦想起陈叔说过 “海鲜要突出本味”，处理梭子蟹时特意没去蟹腮，只把脐部的污物清理干净。
他拿起刀，回忆着片鱼时的手法，手腕轻转，“咔” 的一声就将蟹身对半劈开，切口平整，连蟹膏都没溅出来。
这一下比平时利落太多，他自己都愣了愣，随即嘴角扬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