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了。”
那人站在路坎上,手里还拿着把瓜子,“我说咋老是听到她们家的猪嗷嗷叫,去买猪崽子你娘又说没有了,我还以为她是不想卖给我家呢。”
胡氏哭笑不得,“是我们买过来喂了,老早就说好了的,家里圈不得闲,就暂时关她们这里了,有时候喂得晚了就嗷嗷叫,那声音搁对门山都能听得到。”
“是说,嗷嗷的,就跟饿了十天半个月一样,”那人也在笑,“你们现在赶回去是大猪卖了?”
胡氏点头,“对,上午刚拉走,这不寻思着有空就把粪抬了,赶紧把猪赶回来吧,这村头村尾的,隔得远,喂起来也麻烦。”
“这倒是,一来一回的也耽搁时间,”那人蹲了下来,“对了,你家那猪是卖给谁了?毛重多少啊?”
“卖给镇上的王屠户了,我家那几个孩子经常去他那儿买肉,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我家的毛重他给我们算十五文一斤,我也不懂现在的行情,都是他们父子几个在卖,我就负责喂,他们爱咋卖咋卖。”
胡氏回头看了眼,周春成他们已经走远了。
“十五文啊?好像是比我家卖的时候涨了些,我家的在你家前面卖一个月,那时候是十四文一斤,我还想着遇到合适的就再抓几头过来喂着,这不一直没遇到嘛。”
“你娘他们家的这头母猪品种倒是好,也争气,我还想着去跟她抓几头呢,每次都去晚了。”
两人就站在这里拉扯了会儿,直到看不到周春成他们了,胡氏这才结束了话题,“我就不跟你说了,得先把猪赶回去,这猪没出来过,野得很,这要跑岔了,追都追不回来。”
“哎,成,你赶紧去吧,有空就上家里来坐啊,你们家是比较苦得(勤快),都舍不得闲的。”
胡氏笑了笑,“苦得啥啊,你是没看到闲的时候,行,真不跟你唠了,有空上家里来啊。”
等人走远,大家又议论开了。
“这老周家的猪是真的好喂,粪篓子家去年抓回去那三头,你看看才喂了几个月啊,就给杀了吃了,前天那头,听说有两百多斤呢,今天卖这两头估计也轻不到哪去。”
“十五文一斤的毛重,算是这两年以来价格最高的一次了,就算一头两百斤,两头就是四百斤,这少说得有六两银子了吧?”
“她们家喂猪也是厉害,这才几个月啊,有九个月没?”
“没,好像去年七月份还是什么时候才赶回去的,估摸着就八个来月吧?”
“都是一样的喂猪,你说说咋就人家的喂的那么好?有的人家就能把猪喂得皮包骨,还有丢大沟底的(死了)。”
“猪吃得好呗,他们家做吃食买卖,油水大着呢,再加上品种好,不挑食,啃吃。”
“品种确实好,你看看刚刚那些,我记得才两个来月吧?估计得有个四五十斤了,那屁股鼓鼓囊囊的,全是肉。”
……
围绕着周家抓猪卖猪,这群人就能聊一晚上,说村里没啥秘密,倒也不是瞎说。
就问个毛重的事儿,就能把猪卖了多少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都是亲戚,门对门瓦挨瓦的,别说大事儿了,就是今早吃了干的稀的大家都门清。
周漾到家时,猪已经关在圈里了,胡氏在张罗饭菜,杨一朵跟着周清一起学喂猪。
这些活她是会干的,只不过刚来,还不清楚具体喂多少,所以就跟在周清后头帮着搭把手,不清楚的就开口问。
周漾还在大门口呢,就开始喊人了,“阿娘!阿娘!快来接我一把!”
听到声音,胡氏就赶紧出来了,只不过周一方比她速度更快,一只手就把她背篓上的竹笋给拎了下来。
“下次少背点,背不动就放山里,回来喊我去背,小姑娘家家的,心黑黑的背这么多,当心长不高哦。”
周漾把背篓放檐坎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背得动是背得动,就是有点重,一路背回来,给她勒得,肩膀都红了。
“又瞎说,”周漾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那小矮郎难不成也是小时候背得太重了,所以长不高?”
他们村里有个小矮人,估计就一米一的样子,就只到别人的腰上,矮是矮了点,但人挺好,不过人好也没用,那些小姑娘都看不上他,所以至今还是光棍一枚。
周一方:“……”
“我说不过你。”
周一方拿了个簸箕出来,“都是竹笋吗?”
“没,底下还有一点蕨菜。”周漾仰着头,看向灶房,“阿娘,我打了蕨菜,一会儿咱们拌一碗来吃呗。”
“家里有那么多剩菜了,先把剩菜吃完了再吃新鲜菜吧,不然这菜也放不了几天。”办客剩下的菜还挺多,虽然给出去了一些,但剩下这些估摸着也够吃个两三天了。
“好吧!”周漾咂吧咂吧嘴,还是想吃点新鲜的。
周春成坐在火塘边烧火,火烟熏得他眼睛都闭了起来,头歪到了一边,“孩子想吃点新鲜的,你就给她拌呗,反正也就一个菜,这蕨菜啊,还是得新鲜的好吃,晒干了味道也就不一样了。”
“成!拌一个。”胡氏笑着把甑子端了起来,“他爹,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泡谷子了?”
周春成一顿,“今天几时了?”
“三月二十一啊。”胡氏笑着打趣道:“咋?又把日子过打失了(过丢了)。”
周春成挠了挠头,狠狠的抓了把头发,“给忙昏头了,泡谷子都给搞忘了,不知道爹他们的撒了没。”
胡氏:“他们的都出脚了,村里估计就咱们家最晚了,早点泡上吧,再晚点,秧苗就该跟不上趟儿了。”
忙着周一方的亲事,加上今年事情确实多,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没事儿,”周春成安慰道:“也不算太晚,谷种你放哪里了?”
“就在谷仓里,你找找,我单独放一个麻袋里的。”
周春成起身去找谷种,谷种是一早就留好了的,挑着饱满的,个头好的留。
片刻之后,他提着种子来到了灶房,把口子解开,抓了一把谷子在火光下看。
“没生虫,不过这点种子怕是不够,估计还得再挑点。”
他们家留种子的时候家里就五亩水田,留种自然也是留五亩的了,所以这后来买的五亩自然也就没份。
“没碾的谷子还有一些,咱们再挑挑,挑完了就早点泡上。”
夫妻俩一人在灶头,一人在火塘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商有量,橘色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倒是平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