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最豪华的醉仙楼今日被赵家包场，整座三层楼阁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停满了各色华贵轿辇。三楼雅座里飘着诡异的甜香，那香气甜得发腻，像是用蜂蜜和腐烂水果混合熬煮出来的，闻久了让人头脑发昏。
李丽捏着烫金请柬的手指关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眼前这场“抗辐射奇药品鉴会”的排场，抵得上通衢天下半年的流水。水晶吊灯下，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悉数到场——盐商郑老板、丝绸巨贾周氏夫妇、甚至还有几位身着便服的朝廷官员。他们脸上都带着病态的潮红，眼神中闪烁着绝望与贪婪交织的光芒。
“诸位请看。”赵元辰一袭墨蓝色锦袍，腰间悬着那柄传闻中镶有陨铁的短刀。他掀开鎏金木盒的瞬间，厅内响起一片抽气声。盒中黑色膏体泛着幽幽蓝光，像是深夜海面上漂浮的磷火。“南洋秘方‘海魄膏’，抹在患处三日即愈。”
盐商郑老板早已按捺不住，他布满溃烂疮口的手背上渗出黄水，颤抖着挖了一大块膏体涂抹上去。刹那间，他脸上的痛苦神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癫狂的愉悦。“神了！真的不痛了！”他高举双手向众人展示，那些溃烂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一层蓝色硬痂。
李丽眯起眼睛，注意到郑老板瞳孔不正常地扩大，脖颈处的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她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制装置——这是她按现代记忆制作的简易盖革计数器，此刻指针正疯狂摆动，指向危险区域。
“所谓解药不过是稀释的铀矿石！”李丽突然上前夺过药盒摔在地上。黑蓝色膏体溅落在波斯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她一脚踢翻鎏金香炉，炉灰洒在药膏上立刻变成刺目的橘红色。“这才是真正的解药配方！”
厅内顿时大乱。赵元辰脸色阴沉如铁，而几位已经涂抹过药膏的宾客则惊恐地看着自己发蓝的手掌。李丽趁机展开一卷泛黄的账本，羊皮纸页上密密麻麻记载着近期赵家的货物往来。
“这是昨夜从黑船残骸中找到的机密文书。”她的声音清冷如刀，“上面详细记载了‘海魄膏’的配方——每斤铀矿混合十斤猪油。”她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朱笔批注，“这正是赵家最近大量收购油脂的原因。他们在城南的仓库里，堆满了发臭的猪油桶！”
一位官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呕出一口带着蓝色荧光的血痰。“不可能...我明明感觉好多了...”他瘫倒在椅子上，衣襟散开处，胸口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的网状纹路。
“更可怕的是这个。”李丽抖开另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上面是林萱高热中绘制的精细曲线图，“接触‘解药’后三日的辐射量变化。”她的指尖顺着曲线滑到第七天的位置，“看这里，辐射量会突然暴涨十倍！这就是为什么用过‘海魄膏’的人，会在七日后暴毙而亡！、”
赵元辰脸色骤变，突然拍手三声。雕花屏风后转出十二个皮肤发蓝的死士，他们眼白泛着诡异的绿光，指甲漆黑如墨，将李丽团团围住。空气中甜腻的香气突然变得浓烈，几个体弱的宾客已经昏倒在地。
“李夫人既然知道这么多...”赵元辰抚摸着腰间短刀，刀鞘上镶嵌的陨铁颗粒正发出微弱的脉冲光，“不如尝尝真正的海魄精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液体如同活物般在瓶中蠕动，闪烁着妖异的深蓝色光芒。
千钧一发之际，楼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金属碰撞声。醉仙楼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撞开，林一带着两百名装备奇特面具的镖师冲入。每个镖师胸前都挂着通衢天下刚量产的盖革计数器——铜制外壳上刻着辐射警示符号，指针疯狂摆动时发出的咔嗒声连成一片刺耳的警报。
“赵公子涉嫌谋害朝廷命官。”林一亮出刑部令牌，他脸上的防毒面具使声音变得沉闷可怖。身后士兵抬进来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当白布掀开时，满座哗然——那些尸体皮肤呈现半透明状，骨骼在皮下发出幽蓝的光，仿佛整个人都被从内部照亮。
“这几位大人用过‘海魄膏’后，今晨全部七窍流血而亡。”林一指向其中一具尸体张开的嘴，只见舌根处长满了蓝色的晶状体，“太医验过，他们全身骨骼正在逐渐铀化。”
赵元辰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他撕开自己的锦袍。只见他胸口皮肤下布满了发光的蓝色脉络，像是一张正在蔓延的电网。“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猛地砸碎手中瓷瓶，蓝色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为雾气，“扬州城的水井里，早就...”
林一眼疾手快，一枚袖箭穿透赵元辰的咽喉。但为时已晚，那蓝色雾气已经开始在厅内扩散，接触到的人立刻发出非人的惨叫，皮肤上鼓起鸡蛋大小的水泡。
“闭气！”李丽大喊一声，从腰间取出几个琉璃瓶砸在地上。瓶中淡绿色液体与蓝雾相遇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两种物质在空中激烈反应，最终化为无害的白色粉末飘落。
当夜，通衢天下发布公告：向全城免费发放真正解药，条件是签署《反垄断同盟书》。李丽亲自监督解药分装，她在每个药包中都夹带了铅版印刷的《辐射防护手册》，最后一页巧妙地印着赵家与倭寇往来的密函副本——上面清楚记载着倭寇提供铀矿石换取大周沿海军事布防图的交易细节。
子时三刻，李丽独自在密室用显微镜观察解药样本。黄铜镜筒下，这些淡绿色液体里悬浮着纳米级的金色颗粒——这是从林萱血清中提取的特殊抗体。当她将样本滴在铀矿石上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矿石表面冒出细小的气泡，然后像遇到热刀的黄油般开始融化，最终化为一滩无害的灰色泥浆。
“夫人！”丫鬟突然撞开门，脸色惨白如纸，“小姐的闺房空了！只在枕下找到这个...”
染血的宣纸上，除了精确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核反应堆设计图——那些精巧的石墨减速棒和重水分离装置，完全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角落还有用针刺出的细小孔洞。李丽颤抖着将纸对着烛光，当摩斯密码翻译出来的瞬间，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地窖有cERN”。
李丽手中的宣纸飘落在地，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林萱高烧到41度时，曾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呢喃着什么“大型强子对撞机”和“希格斯玻色子”。当时她以为那只是谵妄，现在想来...
密室的铜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墙角那个从黑船上缴获的、一直被当作装饰品的金属圆盘，此刻正发出诡异的嗡嗡声，表面浮现出蓝色的全息投影——那是一个倒计时：23:59:59...23:5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