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心里的那根弦被轻轻撩拨了一下,咬了一下唇瓣。
他太会拿捏女孩子的小心思,她心里的墙还砌得不够高,所以大厦的灯光越过围墙,穿透进心里。
程筝平复好心情回办公室处理工作,加了两个小时班,才打车回锦园。
半路经过孤儿院时,看到绵绵抱着布偶缩在门口抽泣。
程筝让司机停车。
她下车后,朝绵绵走过去。
她似乎没想到大晚上会看到程筝,眼睛亮了亮:“程姐姐。”
程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她脸上的鼻涕眼泪。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下一句话:【大晚上怎么一个人躲在门口哭泣, 又有小朋友欺负你吗?】
绵绵摇摇头。
她抿着唇,局促地扣着小手:“绵绵想妈妈了。”
程筝:【警察叔叔正在帮你找妈妈,等联系上你妈妈,她就会来接你了,你耐心等等好吗?】
绵绵摇摇头:“我不想妈妈找我。”
程筝在纸上问:【为什么,妈妈对你不好吗?】
绵绵绷着一张小脸,声音抽抽搭搭:“妈妈对我和哥哥都很好,爸爸打她,妈妈才逃走,妈妈好不容易才有自由,绵绵耳朵治不好,要花很多钱,妈妈没钱,我不想拖累妈妈。”
“妈妈一个人才能幸福。”
程筝一愣。
有些意外,没想到绵绵的妈妈是因为家暴才离家出走。
常年生活在苦难,被迫长大的孩子是没有童年的,看待某些问题,已经超过她这个年龄的理解。
程筝:【你怎么知道你妈妈不想你,或许你妈妈也在找你。】
绵绵扁着小嘴:“姐姐你不懂。”
程筝拉起绵绵的小手,整理了一下思绪,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段文字:【姐姐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做梦都想妈妈能回到我身边。
原本我也有个很幸福的家庭,但是我爸爸因为工作去世后,我妈妈说会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但她第二天就在我爸爸的坟前自杀。】
那天,她和妈妈祭拜完爸爸后,妈妈让她一个人先回去。
小小的她以为妈妈是想和爸爸单独说话,大院离墓地不远,她就懂事地转身回家。
她坐着小板凳在门口等妈妈回来,等啊等啊,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妈妈的身影。
她又一个人偷偷跑到墓园找妈妈,却亲眼看着妈妈倒在血泊中。
小手捂着妈妈脖子上的伤口,血怎么止都止不住,眼睁睁感受着妈妈温热的身体变得冰冷。
她抱着妈妈的身体哭了一晚上,喊了一晚上妈妈,但妈妈没醒过来,她再也没有妈妈替她抹眼泪了。
小时候的事情,程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
只知道短短三天,失去两个亲人,先后立了两块墓碑。
绵绵睁大眼睛:“姐姐的妈妈不爱姐姐吗。”
程筝捏紧手指,喉咙涌上的哽咽平复下去:【我妈妈很爱我,但是或许她更爱我爸爸吧。】
她一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小时候,妈妈曾跟她说过,女孩子长大后,最好不要全身心爱一个男人。
当时她理解不了这句话,长大后,和陆京舟恋爱结婚后,才吃透这句话。
太爱一个人会失去自我。
“你还能有妈妈喊,已经比姐姐幸运了。”程筝说:“你怎么知道你妈妈不想你呢。”
绵绵再也忍不住了,扑到程筝怀里,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姐姐,我好想妈妈。”
程筝轻轻拍着她后背,抬起头,把眼眶的眼泪倒逼回去。
每次看到绵绵聊天,感觉是在和小时候的自己对话。
“绵绵,原来你在这里,吓死我了。”院长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看到程筝抱着绵绵,松了一口气:“程记者,你怎么在这?”
“恰好碰上绵绵。”程筝松开绵绵,把她交到院长手上,“绵绵耳朵的检查报告怎么说?”
“绵绵的耳朵还好,医生说开一场小手术后,就带上人工耳蜗。”
她又问:“联系上她妈妈了吗?”
院长叹了一口气:“还没联系上,她妈妈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