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潘橙看着远去的车子骂道:“龟孙子有本事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潘橙窝着一肚子火回家。
霍明珠看她都气炸毛了,问:“你怎么了 ?”
潘橙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把刚才的事都说清楚了。
霍明珠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我擦,我连玩笑都不敢跟他开,你竟然敢扇他巴掌。”
“扇他巴掌算什么,要是杀人不偿命,我早拿菜刀把他大卸八块,丢给财神爷加餐。”
程筝站在一旁,看着她:“下次别冲动了,我和他的事情,我能解决。”
她无依无靠,离婚后也没什么好顾忌。
但潘橙不一样,潘家和陆家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私下,都往来密切。
为了她和陆京舟鱼死网破,不值得。
潘橙忽然想到什么:“哦,对了,我还跟他说了你三年前车祸的事情。”
程筝微微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随便吧,他知道就知道。”
这一件小插曲很快就掀过去了,为了让程筝开心,潘橙冒着雨拿锄头挖出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取出其中一坛。
“这是我爸妈在我满月时埋的酒,可得好好品尝。”
潘橙打开酒坛子,给程筝倒了满满一杯酒,酒气芬芳浓郁,程筝没扫兴,喝了一口。
桌子上还有霍明珠点的小龙虾,蛋糕……
“cheer!”霍明珠举起酒瓶:“碰一杯。”
霍明珠特别调节氛围,边喝酒边挥手唱歌:“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她们一直拉着程筝聊天喝酒,想emo都没时间emo,手机接连振动,她划开屏幕,是陆京舟的短信。
——【程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回一下我消息,行吗?】
最后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我就在潘橙家门口,你能出来见一面吗?】
——【求你,出来见见我,行吗?】
程筝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回复道:【你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见的。】
两秒后,手机又弹入一条新消息:【我会跪到你愿意出来见我一面为止。】
程筝愣了一下,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外面下着磅礴大雨,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一向狂妄,嚣张桀骜的陆京舟,上不跪天,下不跪父母,就连陆家最注重的祠堂文化,逢年过节需要下跪祭拜时,他的膝盖都没碰到过地面。
此刻,他矜贵骄傲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求她出来见他一面。
他下跪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她三年前的事情忏悔懊恼吗?
潘橙和霍明珠跟着过来,胳膊玻璃看到门口的一幕,直接瞪圆了眼。
“死渣男也有今天。”潘橙抓起放在架子上的摄像机,咔擦咔擦一顿猛拍:“我要是把这个大新闻卖给狗仔,价值多少?”
霍明珠冷眼斜视,不屑道:“没出息。”
“这是他的丑闻又不是你的,你吱吱歪歪干嘛。”潘橙说:“渣男的钱不赚白不赚,他干那么多恶心事,我扒他点皮怎么了。”
她咬了咬牙:“看我怎么曝光他的丑事。”
“……”霍明珠也拿出手机:“我发给王力,能讹多少呢?”
程筝把窗帘放下,平静地说道:“你们别闹了,我们回去吧,他爱跪就跪,我们喝我们的。”
“死渣男干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雨中下跪感动谁呢。”
潘橙把摄像机放下,恶狠狠的:“他那么爱跪,就让他跪,跪死他。”
霍明珠和潘橙一直在客厅里开怀大喝,到了后半夜,两人都醉得不省人事,大喇喇地躺在沙发上。
程筝脸上也有几分红晕,但没醉得那么厉害,把她们二楼房间后,打了一个哈欠。
她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程筝再次走到窗边,高大的背影仍然跪在那里,她捏紧了手指。
他明明可以坐在车内等她出来,何必抛下形象和自尊在雨中下跪呢,何必自虐跪几个小时呢。
……
夜晚的雨水砸在陆京舟身上,刺骨的寒冷渗透进皮肤,他不知道跪了多久,感觉快成一座冰雕。
她不出现,就跪在这里。
总能跪到她心软,自愿出来见他。
暴雨的喧嚣声覆盖一切,除了雨声之外的动静格外明显。
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到鞋底扣在地板的脚步声,抬头看过去。
自动感应大门打开,程筝撑着伞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在他面前停下。
一向英俊矜贵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好几处破相的伤口,白衬衫的衣领有一大红色,一旁水洼上都渗透着红,像是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干净挺阔的西装像老奶奶的皮肤,皱巴巴的不像话。
头发也雨水打湿,塌塌的趴在前额。
“你先起来吧。”程筝说。
陆京舟没动。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站起来。
陆京舟抬起眼眸,眼底透着伤感,无声凝望了她许久,嗓音嘶哑的厉害:“你当时是不是很痛苦?”
她微微顿了一下。
“都过去了。”她说得轻松,仿佛三年前的那场生死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你当时……”陆京舟滚了滚喉咙,每个字都晦涩难启:“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程筝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怎么可能不失望。
当时她躺在冰冷的IcU里,并非完全没意识,每天都盼望着他的身影能出现在眼前。
她也很脆弱,也想至亲至爱的人陪着,可都没等到他的关心。
醒来后,在银屏上看到远在海外的陆京舟,不仅忙着工作,还忙着和别的女人闹绯闻,就是没空接她电话。
自此她彻底失望了,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陆京舟:“是我害你差点丢了条命,你为什么瞒着我,这么多年都没提过。”
因为陆京舟的原因,潘橙对陆家人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她没有通知任何人,醒来后,程筝也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修养,不希望任何打扰。
最崩溃时,是医生告诉她,她的耳朵可能这辈子都治不好,一重重打击下,她一度想过不活了。
是潘橙每天哭着求她振作起来,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轮流托梦让她好好活下去。
她才咬着牙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她还敢依赖陆京舟吗?
当着所有人面前羞辱她、对她不管不问的人,会在意她的生死吗?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不堪。
“我怕你拿我的痛苦,当成你羞辱我的新乐趣。”
她的声音那么轻,却又那么重,瞬间击溃陆京舟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程筝还撑着伞,陆京舟低垂着肩膀,双手揪着她两侧的衣服,眼尾发红,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程筝不再垂眸看他,抬眸平静地看向撕扯夜幕的闪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爱了,完全做到心如止水。
“其实这件事情我现在已经不怪你了,现在想想,大概是我太过执着造成的后果。”
“当时是我太不成熟了,把情情爱爱当成生死大事,为了一个男人抛下前途,抛下自我。”
“不过我已经放下你了,过去做的蠢事都不会再发生,你迟来的内疚自责,已经没有必要了,陆京舟,放过自己吧。”
“我还没放下你。”陆京舟缓缓抬起头,深深望着她:“大概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下你。”
程筝无情扯开身侧的两只手,“随便你吧,我们已经没有复合的可能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她转过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陆京舟跪着往前走了一步,在轰鸣的雷声中,他大声喊了她的名字:“程筝。”
程筝停下脚步。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面前,却没有珍惜,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哑着声,卑微不已:“我们还能回到当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