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公子见状只好朝前面走去，陆羽看到他的官服有些意外，国朝的顶尖勋贵国公没事找他做什么。随着午门打开，大大小小的官员按照品级开始排队入宫，旁边还有御史在监督。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安静地走在皇宫的街道上。他也跟着队伍往前走，没有了大氅，这天气还是挺冷的。内心腹诽这哪儿是上朝，是催人命的，好好的半夜不睡觉，来这里挨冻，真是没事找事。
初次上朝，他压根不知道该站哪儿，只好在文官队伍的末了找了个位置随便站着。不曾想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将他引到一旁，耐心解释。
他这次是作为纠察御史列席早朝，位置是早就定好的。陆羽试了试，发现确实是个好地方，可以看到全部大臣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那个胖子时，这位国公还和他眨眨眼。
不一会，有太监出来唱奏，天启朱由校这才慢悠悠地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早朝正式开始。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朝会就和后世的会议一样，很多事情只是走个过程，事先早已有定论。
不过偶尔也会有意外发生，比如今天，右佥都御史李若星出列弹劾工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列举其监修三大殿，贪赃枉法以次充好等罪状六条。
然后就有其他的官员出列为其辩驳，崔呈秀也自述其冤枉。既然有人带头，东林党人当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纷纷出列参奏崔尚书。
嘿嘿，狗咬狗的事情，看起来还真是挺过瘾。明面是都察院以下犯上，其实是东林党想将都察院权柄收拢到帐下。同时除掉阉党的左膀右臂，减除魏忠贤实力。
只一条就让阉党五虎之一的崔某汉流直下，其京师宅院富丽堂皇，有僭越之嫌。
言辞凿凿有模有样，最关键是这东西根本不经查，短时间根本没法子藏起来。
不过他有好干爹九千岁魏忠贤，所以并不担心，只要皇帝不发话，他就安然无恙。谁敢去他的府上搜查，锦衣卫？东厂？刑部？
现在这些衙门都是自己人，那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首辅顾秉谦见状启奏天启皇帝，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虚弱的朱由校。
期间陆羽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勋贵们，在这个过程中一直保持低调，似乎两不相帮。但是他知道，作为大明曾经的中流砥柱，他们的实力其实不容小觑。
通过这么多年联姻，他们早已形成一个庞大的独立利益体。在各地的卫所和都指挥使中，依旧有很大的话语权，即使卫所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左右，虚弱的朱由校已经有些撑不住，似乎随时都有晕倒的样子。一旁的太监魏忠贤见状大喜，慌忙主动宣布退朝，带着天启去偏殿休息。
首辅不发话，其他官员有话也只能等下一次，只好带着不甘退出大殿。
陆羽站了这么久，也早就不耐烦，抬脚就想溜。还没出大门口，就被熟人林公公拦住。
“陆大人慢走，主子让您去书房等候。”
没办法，只好收住脚，跟着他在皇宫中绕来绕去。人总有三急，特别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解决，站着还不觉的，此时走起路就有些憋不住。
“林公公，这地儿哪儿能方便，能否行个方便？”见到熟人，他也不客气，直接问道。
“大人客气，随我来。”
书房中，范先生已经在候着，看到陆羽有些意外。此时的林公公身为御马监掌印太监，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居然亲自为陆羽引路，这有些不合情理。不过这是皇家私事，他也不好过问，当然学生越厉害，他这师傅脸上也有光。
等了有一个时辰，朱由校这才来到书房，一并进来的还有小皇子朱慈焴。
参见二人后，陆羽和范阳都被赐座。此时是林公公随侍左右，九千岁魏忠贤正在处理政事，解决今天出现的意外，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书房的事情。天启一个眼神，林公公就将四周的丫环、小太监都赶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似乎都和他陆羽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真不知道这天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的他心里没底，毕竟这太明显。
朱由校这时只是看着朱慈焴，满脸的慈祥掩盖不住，这么多年虽有不少子女，可是幸存下来的只有这一个独苗。有了朱慈焴，他的努力就有了意义，他想为儿子多攒点家底，交给他一个不一样的大明天下，为此需要有所改变。
“陆溟，你觉得朱慈焴怎么样？大明交到他的手上如何？”
这皇帝简直拿他不当人看啊，这种事情有啥好问的，您老现在只有这一个独子，不传给他，难道还真想传位给朱由检？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陛下，小皇子当然是好的，大明将来肯定是要交到皇子手上的。”
“哈哈哈，那你当他的启蒙老师如何？”
见到陆羽张嘴要说什么，朱由校又补了一句：“放心，只是你在京师的时候，平常朕准备让范阳负责。听说你们泰州和金州的学堂挺不错，朕想让皇子也试一试。”
心里一万个草你马，敢情这位皇帝居然关注到这个事情上，说实话他还真没有想到。早前他以为陛下会关注他炼铁、制造武器等着事情，为此他还准备不少说辞。
没想到，朱由校居然提起这个事情，他能怎么回答。毕竟他教的很多内容脱离科举，讲究实用，至于那程朱理学压根就没当回事。这些要是让那些腐儒知道，他这样教育帝国未来的天子，估计他能被天下文人的口水淹死。
这可比党争严重多了去，这是在刨他们的根基，断他们的根。
“陛下，臣学识浅薄，当不得此大任。”陆羽当然不敢答应，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范先生也特别吃惊，因为陛下事先一点都没有和他提过。按照惯例皇子不是年满八岁才开始出阁读书，此时朱慈焴虚岁才五岁，实在太小了。
忍不住问道：“陛下，皇子还小，是不是有点早？”
“先祖万历就是五岁启蒙，不过朱慈焴从小身体不好，朕打算先定下师徒名分，等几年再读不迟。”说完不等陆羽拒绝，拉着小皇子行叩拜之礼。
朱慈焴显然早就提前学习过，看到父亲朱由校的动作，立马下跪叩拜。
因为陆羽之前的一顿饭，早就让这位小朋友心生好感，没有一点反抗之意，哐哐三下，磕得实实在在。
这下实至名归，想躲也躲不掉，皇子的头可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也不知道后宫的娘娘们怎么说服这小家伙的，但他分明看到朱慈焴嘴角的口水。
陆羽见状只好上前，扶起小皇子。行事匆忙，作为先生他摸了摸身上，啥有意义的东西也没有，只能说道：“二皇子，臣事先没有准备，这拜师之礼，下次进宫带给你。”
“不碍事先生，您下次记得再带些果蔬，母妃可喜欢了。” 童言无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根本不懂掩藏。
隔间忽然传来一个女声音，带着一些焦急：“焴儿，你说什么呢？”
林公公见状赶忙将小皇子带到隔壁，依稀有声音传来。
“娘娘和母妃明明都很喜欢，先生正好下次要带礼物进宫……”
可惜后面的话听不到，可能小嘴被捂住，不让继续说，毕竟两宫娘娘在隔壁听墙根不太好。
倒是天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对儿子相当满意。“让陆溟见笑了。”
“皇子一片孝心，陛下可喜可贺。是微臣过错，明天就带人搭一座暖棚，以全皇子的一片孝心。”陆羽赶忙补上一句。
“好，林全你负责和陆爱卿对接。”天启很高兴，对他的称呼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