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叶的靴子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小镇此刻艳阳高照，但是原本该飘着烤馕香气的集市却死寂得吓人。
他推开一家挂着“胡商杂货”木牌的铺子，门轴“吱呀”一声在空荡的街巷里格外刺耳。货架上蒙着薄尘，陶罐里的葡萄干早已干瘪，水缸底结着一层白碱——
这里像是被人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气，连一只飞虫都看不见。
“有人吗？”
苻叶朝着里屋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土墙上，只传来细碎的回音。苻叶咬了咬下唇，又冲向斜对面的酒肆，柜台后的酒坛倒在地上，深色的酒渍在地上洇出大片痕迹，却不见半个人影。
苻叶顺着集市挨个查看，布庄的门帘耷拉着，裁缝的针线还插在未缝完的锦缎上；药铺的抽屉敞开着，碾药的石臼里还留着半槽草药渣。
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找，整个小镇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只有他一个人在徒劳地奔跑，胸口的喘息越来越重。
“到底怎么回事……”
苻叶扶着墙弯下腰，额角的汗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与此同时，沈奕雪的大主教厢房里，茶香袅袅。
沈奕雪端着青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黑袍的衣摆垂落在微热的地砖上，衬得她露出的手腕愈发苍白。
萧玉衣坐在一旁，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盯着沈奕雪厚重的衣料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
“小雪，你不热吗？这黑袍裹得这么紧，要是闷出汗就不好啦。”
沈奕雪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冷意稍缓，却没放下茶杯：
“等会儿要见人，这样穿方便。”
她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祭司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
“大主教，龟兹使臣到了，正在前厅等候。”
萧玉衣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见人？是要见龟兹国王吗？”
沈奕雪放下茶杯，起身时黑袍扫过凳脚，带起一阵微风。
她走到萧玉衣面前，语气比往常严肃了几分：
“我得去趟王宫，你待在这间厢房里，不许单独离开使馆，也不许给任何人开门。”
“可是……”
萧玉衣抿了抿嘴，想问清楚缘由，却见沈奕雪眼神坚定，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乖乖点头：
“我知道啦，我会在这里等小雪回来，还会帮你把茶温着。”
沈奕雪喉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再多说一字。
她抬手戴上墨蓝色的面具，随即身影融入虚空，只留下一缕尚未散尽的茶烟。
王宫大殿内，鎏金的柱子上雕刻着飞天纹样，龟兹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脸色却有些僵硬。
沈奕雪跟着使臣走进殿内，目光扫过两侧站立的官员，眼底瞬间冷了下来——
那些人虽然穿着龟兹官服，袖口却都绣着玄铁门的玄铁纹样，连站在国王身侧的侍卫，腰间都别着玄铁门特制的短刃。
“大主教远道而来，本王特意命人备好接待，没想到让大主教久等了。”
国王勉强挤出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沈奕雪停下脚步，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讥讽：
“国王陛下倒是客气，我不过是天疫教的一个大主教，竟劳烦这么多‘贵客’作陪，我实在受不起。”
她特意加重“贵客”二字，目光扫过右侧站着的中年男子——
那人鬓角染霜，双手背在身后，正是玄铁门的一个长老，沈奕雪不知道他是什么层次，但是以前见过一次。
那长老上前一步，脸上堆着假笑：
“渊南大主教说笑了，天疫教在西域声望极高，您的身份自然尊贵，这般场面本就是应有的礼遇。”
沈奕雪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直接转向国王：
“此次前来，不过是看看使馆运作如何，国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眼下我还有要事去楼兰，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
国王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那长老的方向，见对方微微点头，才连忙说道：
“大主教实力超凡，早已不食人间烟火，本王便没设宴。只是备了些金银和灵丹，还望大主教不要嫌弃。”
话音刚落，两名侍从捧着托盘走了上来，托盘里的金锭闪着光，瓷瓶里的灵丹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以往沈奕雪来龟兹，对方最多只给些普通礼品，这般大方，显然是别有用心。
沈奕雪瞥了眼托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没拒绝：
“既然是国王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
她抬手一挥，托盘里的东西瞬间消失在袖中，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殿外突然涌入数十名玄铁门弟子，手中的玄铁剑交叉成网，将大殿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长老走到沈奕雪身后，声音阴鸷：
“大主教别急着走，不如多留一会儿。如今使馆那边，怕是有些乱，您这时候回去，怕是会受惊。”
沈奕雪猛地转身，周身瞬间涌起淡紫色的灵力，威压扩散开来，殿内的烛火都剧烈摇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苍却不回答，只是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大主教不必急，过一会儿，您自然就知道了。”
他抬手一挥，两侧的玄铁门弟子立刻举剑上前，剑尖泛着冷光，直逼沈奕雪而来。
沈奕雪心中一紧——
她现在担心的就是萧玉衣的安全，魏苍特意提“使馆”，显然是想调虎离山，若自己被困在这里，萧玉衣独自在使馆，怕是会有危险。
她不再犹豫，双手结印，淡蓝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成数道光刃：
“既然你们想拦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天疫教的‘噬灵秘法’，果然名不虚传。”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上前，只是指挥弟子们围攻。玄铁门弟子们结成阵法，剑影交错，试图困住沈奕雪，可他们的修为与沈奕雪相差甚远。
沈奕雪身形轻盈，在剑网中穿梭，掌心的寒冰光刃每挥出一次，就有两名弟子被击飞，玄铁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大殿内已经倒下了二十多名弟子，可玄铁门的人像是源源不断，又有一批弟子从殿外冲了进来。
沈奕雪眉头微皱，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拖延的时间越长，萧玉衣就越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变换印诀，周身的灵力突然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光罩上的寒冰将周围温度瞬间降低，将周围的弟子都逼退了几步。
沈奕雪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寒冰瞬间炸开，无数道细小的碎冰朝着四周射去。
玄铁门弟子们惨叫着倒下，大殿内的地砖被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连鎏金柱子都被劈出几道破损。
趁着混乱，沈奕雪转身就要朝着殿门飞去，可刚迈出两步，三道黑影突然从殿梁上跃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正是玄铁门的几位长老。
“大主教，这么着急走，是担心使馆里的小丫头吧？”
左侧的长老冷笑着说道，手里握着一把玄铁长鞭，鞭身上缠着黑色的灵力。
沈奕雪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的紫电再次凝聚：
“你们敢动她试试。”
“试试又如何？”
一开始的长老也走了过来，四位长老呈环形将沈奕雪围住：
“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龟这里。”
沈奕雪看着眼前的四人，知道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她不再说话，掌心的灵力愈发浓郁——
只要突破一人的防线，她就能冲出大殿，可四位长老的修为虽然远逊于她，但想要快速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殿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烛火在灵力的碰撞中忽明忽暗，一场更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云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