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余晖尚未在王冬脸上完全散去，阴云便已悄然笼罩。
下课的人群逐渐稀疏，霍雨浩正低头整理着衣襟，一道冰冷的阴影便挡住了他身前的光线。他抬起头，对上了戴华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朱露沉默地站在戴华斌身侧，眼神同样不善，而他们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方才同队、此刻脸色同样难看的高大男生。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尚未离开的宁天、巫风等人停下了脚步，萧萧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连一直懒洋洋的曹瑾轩都掀了掀眼皮。
“废物。”戴华斌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迁怒，直直刺向霍雨浩，“只会在女人身后躲躲藏藏，靠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侥幸赢下一场，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霍雨浩脸上的那点轻松瞬间收敛，他垂下眼睑，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这副隐忍退让的姿态，在戴华斌看来更是坐实了心虚与怯懦。
王冬立刻不干了，一步挡在霍雨浩身前，粉蓝色的眼睛瞪向戴华斌，声音清脆却带着火气：“戴华斌，你输不起吗？比赛输了就来找我小弟的麻烦？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戴华斌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王冬，带着一丝讥讽，“若非这个废物一次次胡乱叫喊，扰我心神，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配赢我？王冬，我承认你有点实力，但护着这种只会拖后腿、耍小聪明的垃圾，只会拉低你自己的档次！”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冬气得脸颊泛红，“赢就是赢了！哪来那么多借口！霍雨浩才不是废物！”
“不是废物？”戴华斌身后一名高个男生嗤笑出声，指着霍雨浩，“一个十几级的大魂师？武魂还是没什么用的眼睛？要不是靠着王冬，他早就被踢出一班了！刚才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喊了几声，他能有什么用？”
另一人也帮腔道：“就是！戴老大说得对，这种货色就不该留在史莱克，更不配和我们一个班！简直是拉低我们整体的水平！”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子，劈头盖脸地砸来。周围的目光变得复杂，有同情，有漠然，也有几分认同。
霍雨浩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离他最近的王冬，能感觉到他身体似乎微微绷紧，呼吸也沉重了一分。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比自己被羞辱还要愤怒。
“你们闭嘴！”王冬护犊子般张开手臂，将霍雨浩更彻底地挡在身后，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他是我的人！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再敢乱说，别怪我不客气！”
“你的人？”戴华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的讥诮更深，“王冬，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废物了？也好，”他冰冷的目光越过王冬，如同毒蛇般锁定在霍雨浩身上，“霍雨浩，你就只会躲在别人背后吗？是男人的话，敢不敢跟我上斗魂区？让我看看你那点可怜的本事，是不是和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斗魂区！那是学院官方允许并监管的切磋比试之地，一旦上台，拳脚无眼！
王冬脸色一变：“戴华斌，你以强欺弱，还要不要脸！”
“强？弱？”戴华斌步步紧逼，气势凌人，“他自己没长腿没长嘴吗？需要你一直替他出头？霍雨浩，我只问你，敢，还是不敢？若是不敢，现在就滚出一班，以后见到我戴华斌，绕道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低垂着头的少年身上。
萧萧紧张地捂住了嘴。宁天微微蹙眉。巫风抱臂冷眼旁观。曹瑾轩打了个哈欠，眼神却若有所思。
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霍雨浩肩头。
就在王冬忍不住要再次代他拒绝之时，霍雨浩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屈辱或是恐惧。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却平静得令人心寒。里面仿佛敛尽了所有的光，深不见底，只是静静地看着戴华斌，看得戴华斌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冒犯的不适感。
“戴华斌同学，”霍雨浩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说得对。输赢论结果，但强弱，确实不是靠别人护出来的。”
王冬急了，猛地拉他胳膊：“霍雨浩！你别听他激将！”
霍雨浩却轻轻挣脱了王冬的手，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老大，没事。”
他重新看向戴华斌，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微微挺直了那一直显得有些单薄的脊梁：“斗魂区，我可以去。”
“霍雨浩！”王冬惊呼。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这不是找死吗？
戴华斌也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一个残酷的弧度：“算你还有几分胆色。时间？”
“不过，”霍雨浩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不是现在。我刚突破不久，魂力尚未稳固，此时与你交手，是对你的不尊重，也胜之不武。”
戴华斌嗤笑：“借口！”
“给我一个月。”霍雨浩仿佛没听到他的嗤笑，目光坦然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一个月后，期末考核之前，斗魂区，我与你一战。届时，是强是弱，是去是留，手下见真章。”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回荡在逐渐安静的走廊里。
一个月？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戴华斌。
他狐疑地打量着霍雨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怯懦拖延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一个月，从十几级到大魂师巅峰？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小子是疯了，还是有什么依仗？
但众目睽睽之下，霍雨浩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咄咄逼人，反而显得气量狭小。
“好！”戴华斌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我就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斗魂区，希望你到时候别再找什么魂力不稳的借口！我们走！”
他冷哼一声，带着朱露和另外两人，转身离去，背影依旧带着冰冷的傲然。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在酝酿之中。一个月后的斗魂区之约，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窃窃私语声不断。看向霍雨浩的目光，多了同情，多了不解，也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玩味。
王冬一把将霍雨浩拉到角落，又是气急又是担忧，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干嘛答应他！戴华斌都快三十级了！你才多少级？一个月？一个月你能干嘛？！”
霍雨浩看着眼前少女真切切的焦急，心底那点因戴华斌而起的冷意悄然融化。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输的执拗：“总不能一直让老大你护着我吧？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微凝，“他骂我是废物，可以。但他不能借着骂我，来踩老大你的面子。”
王冬愣住了，看着他眼中那抹清晰的维护之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脸颊莫名有些发烫。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声音也低了几分：“谁、谁要你维护我的面子了……笨蛋！那也不能拿自己去冒险啊！”
“放心吧，老大。”霍雨浩语气轻松起来，甚至带着点调侃，“不是还有一个月的嘛？说不定我天天啃药材，魂力唰唰往上涨呢？”
“呸！啃药材能啃成封号斗罗啊？”王冬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心里的担忧却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她看着霍雨浩那双恢复神采、甚至比平时更亮几分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小弟，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走了走了，回去修炼！”王冬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重新昂起头，“这一个月你给我往死里练！要是到时候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一定往死里练，绝不给老大丢人！”霍雨浩笑着应和。
两人并肩朝着宿舍走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霍雨浩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眼底深处，一丝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一个月？
足够了。
戴华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挑衅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