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指教！” 双方的声音响彻场馆，带着截然不同的情绪。
我合上手中的记录本，指尖划过最后一页的数据，走向青城的休息区，入畑教练和沟口领队正坐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场内。
“入畑教练，沟口老师” 我将手中的记录本递了过去，“这里面记录了今天三局比赛，青叶城西上场队员的详细技术统计，包括发球成功率、一传到位率、进攻线路选择、拦网触球次数等”
入畑教练接过本子，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数据和简练的分析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入畑教练点点头，“辛苦了，这份资料对我们复盘和改进非常有价值”
“哪里，还是非常感谢入畑教练愿意跟我们乌野进行训练赛” 我想了想，“按照之前沟通好的，今天比赛的全程录像待会我发给你”
另一边，武田一铁老师正激动地对围拢过来的乌野队员们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欣慰和自豪的笑容。
我望着乌野的方向看去，不知道小武老师害羞地摸着后脑勺，其他队员都齐齐地向小武老师弯腰道谢。
“多谢赐教！”
看着乌野那边纯粹而热烈的青春景象，一股温暖又带着点旁观者清闲的感慨油然而生。
我，以及身边的入畑教练和沟口老师，竟神同步地双手抱胸，脸上带着相似的仿佛长辈看晚辈闹腾的温和笑意，注视着那边的热闹。
“这就是青春啊” 三人心中大概掠过同样的念头。
但下一秒，我猛地意识到不对！
等等！
我看了看左边稳如泰山的入畑教练，又看了看右边同样一脸“看孩子们真可爱”的沟口老师……
不对啊！我现在是乌野的人啊！！！我站在这边看自家队伍热闹算怎么回事？！
不过……转念一想，我确实没什么特别需要冲过去向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小武老师道谢的。
这样想着，我干脆破罐子破摔，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更像是纯粹看热闹的路人甲，与身旁两位的气场诡异地融为一体。
入畑教练定定地在一旁关注我，突然大笑起来，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让我不禁踉跄了一下就听到对方开口，“清梨，你这个样子不如还是转学到我们青叶城西吧”
（练习赛结束后，入畑教练非常大声的跟我说：柳清梨，你应该来青叶城西）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梗让我控制不住的想笑。
入畑教练还不罢休，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沟口领队说：
“沟口，你也说几句，你看清梨这数据分析能力，这冷静劲儿。要是能来我们青叶城西，正好管管排球部那些精力过剩，整天闹腾的臭小子们！！！绝对事半功倍，你说是不是？”
沟口老师被推出来，看着入畑教练热切的眼神，又看看我一脸“你们在开玩笑吧”的表情，额头似乎冒出了冷汗，只能尴尬地笑着打圆场：
“这个……清梨同学，你看……我们青城的环境和资源确实也很优秀，教练他……嗯……求贤若渴……” 他的话在入畑教练炯炯的目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原本各自忙碌的乌野和青城队员们，动作齐刷刷地顿住了，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聚焦到了休息区中央的我们三人身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永远是及川彻。
“梨酱～” 一道清朗带着夸张惊喜的喊声响起，“及川大人非常期待你转学到我们青城！最好再进入我们排球部”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好处，“还可以零距离、全方位、无死角地欣赏及川大人每一次帅气逼人的发球，精妙绝伦的托球……”
及川彻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那自恋到突破天际的言论和越来越离谱的“福利清单”像魔音灌耳。
我的眉头从一开始的微蹙，到紧锁，再到麻木的平静……最终，在那句“每天都有及川大人和小岩贴心接送上下学”出口时，我的理智之弦“啪”地一声断了。
忍无可忍！
我迅速出手，精准地捏住了及川彻那还在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瞬间清净了。
“安！静！！点！！！”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神带着杀气。
及川彻：“唔唔唔？！！”震惊、委屈、试图挣扎但失败。
还没等我松口气，下一秒翔阳那活力四射地声音再次传过来，接着我就看到橘色小狗突然闪现到我面前。
“清梨酱～你千万不要转学啊？！如果是因为路程原因我可以早起骑自行车载清梨酱上学”
他一脸认真，仿佛这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终极方案。
我的目光默默地在他那和我差不多的身高上扫视了一圈，又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他自行车后座，被他奋力蹬车载着穿过街道的场景……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罪恶感瞬间涌上心头。
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可不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砰”
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刀精准地打在了还在“唔唔唔”挣扎的及川彻的后脑勺上。
“吵死了，垃圾川”岩泉一瞬间把蔫了的及川彻从我手里拉开。
同时用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瞪了一眼还想说话的翔阳，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把话咽了回去。
岩泉一这才转向我，表情依旧严肃，但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带着点无奈：
“小梨，别在意这些，还有教练……” 他看向还在笑眯眯看戏的入畑教练，“您就别添乱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 入畑教练笑着，“不过清梨的能力，确实值得让人关注啊”
就是有些可惜不走职业这条道路。
——
乌野这边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我接过洁子学姐帮忙拿来的背包。
一路上，大家开始复盘今天的比赛。
及川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间，竟然先一步到校门口等着大家。
……
我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他们紧张和坚定的脸庞，那股挥之不去的旁观感再次涌了上来。
及川彻什么时候离开我都没有注意，甚至也忽略了对方给我的暗示。
“清梨酱，走啦！车要开了！” 翔阳背着包，活力十足地朝我挥手。
小飞雄也默默停下脚步看向我，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冲他们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今天有点累，等下自己回去就好”
“你们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下哦”
“诶？可是……” 翔阳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泽村大地轻轻按住了肩膀。
“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泽村作为队长，沉稳地点点头，没有多问，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招呼着其他人，“走了，大家”
“清梨酱，要注意安全哦” 菅原孝支温和地叮嘱道。
“哦吼！清梨学妹明天见！” 田中大大咧咧地回应。
洁子学姐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顶小声跟我说“明天见”。
月岛萤推了推眼镜，没什么表情地瞥了我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山口忠则是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看见我对他挥手，脸一红连忙上车。
我看着他们吵吵嚷嚷，互相推搡着走向大巴的背影，像一幅充满生机与噪点的动态画。
直到大巴车门“嗤”地一声关上，尾灯亮起，缓缓驶离，卷起一阵微尘，场馆外才真正安静下来。
四月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里的喧嚣和汗水的气息。
我紧了紧外套，背着自己的包，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街道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渐深的暮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白天的激烈对抗、数据计算的专注、以及刚才那场关于“转学”的混乱闹剧，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空旷感。
脚步踩在寂静的人行道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细小的藤蔓，在喧嚣褪去后悄然缠绕上来。
我好像……一直身处在圈外。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每次说出口的土味情话，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的毫无波澜，我一直在装作激动地模样。
回想起大家的模样和每一次喊我名字时，内心深处总会有声音再提醒我——
“生命值”
这份“目的性”和“抽离感”，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我努力扮演着“好经理”的角色，融入他们的欢笑和汗水，但内心深处，始终有一部分是冷静的观察者，而非全身心投入的参与者。
所以我真正意义上是选择赞助人的身份去与他们相处。
我的观察和分析总是冷静而抽离，即使是嘴里说着土味情话看着对方脸红的模样，心底也仿佛有一个角落在进行着冰冷的计算。
我能获得多少“生命值”……
那个只有我能在脑海中看到的界面，那个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驱使我行动，却也时刻提醒着我：你的存在，你的融入，都是有“条件”的，你不是纯粹的“为了排球”或者“为了伙伴”而在这里。
“柳清梨，你可真矫情啊”
我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城市夜空被灯光染成暗红色的边际。
疏离感并非错觉，我的努力维系着表面的和谐，却因为内心深处那份“目的性”和系统的存在，始终无法像他们那样毫无保留地投入共鸣。
我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重新迈开脚步，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单。
“或许——我应该离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