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凤妩会有此一问?
若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两家不就是联姻关系了吗?
又怎么会站在对立面呢?
“上官姑娘。”
“若是我们真的在一起。”
“我们两家可就是姻亲了。”
“关系也只会更进一层。”
“断不可会站在对立面的道理啊?”
上官凤妩继续说道:“那按你这么说的话。”
“如今你们郑家也跟太子结成了姻亲。”
“你们毫无疑问是支持东宫的。”
“不是吗?”
郑丰年这才反应过来,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叶倾城跟他说过的话。
那就是将来东宫和秦王府真的走到了不可逆转的那一步。
无论是纪家还是上官家,他们最终支持的会是秦王。
而如今郑菀菀已贵为太子妃,还怀着大乾的皇长孙。
郑家和东宫早就捆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那也就意味着, 上官家和纪家注定与郑家站在对立面。
除非,他自愿脱离郑府,不参与权力之争,陪着自己的爱人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但他是父亲和母亲精心浇灌着长大的,也是家族全力栽培出来的。
他岂能轻易背离而去?
若真那样,他不就成了不忠不孝之辈了吗?
“上官姑娘,你刚才的那些问题。”
“请恕我现在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郑丰年诚恳地说道:“我想等此次晋州战事平定后。”
“我再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以吗?”
“晋州战事?”
“你是说,你准备出去打仗了吗?”
上官凤妩听到晋州战事后,内心终于是又起了波澜。
郑丰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开始生动了。
他心里想着,她应该也是很关心自己的吧!
“没错,最近时间我们都在加紧备战。”
“若不是我今日特地约你。”
“此时我应该也还在军中加练呢!”
上官凤妩连忙说道:“如今晋州局势不明。”
“听闻敌人实力犹如猛虎。”
“你此行,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郑丰年感觉到她这是在关心他。
“放心吧,阿妩。”
“我一定会完好无缺的回来见你的!”
当他直呼她“阿妩”时,内心还有些忐忑。
他生怕她会忽然纠正他,或是制止他的这种行为。
上官凤妩却并未在意,她努力回想自己那个梦中的场景。
但有关于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少之又少。
她只记得,晋州战事发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在夏县,不知为什么那里的老百姓似乎很仇视大乾。
以至于大乾的军队遭受到了很强烈的抵抗。
还因此损失了好几个将领,其中就包括海陵王世子楚熠霄。
后面,秦王的大军在成功收复晋州后,底下的军队直接将夏县屠城了。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到底又是谁下的命令,就不得而知了。
仿佛相关的知情人都对此事讳莫如深。
“对了,此行,你们大军一定要特别留意夏县!”
“那里的人似乎特别仇视大乾的军队。”
“若是你们要收复夏县的话。”
“一定小心谨慎,做好万全之策。”
郑丰年不禁疑惑道:“夏县,怎么会呢?”
“夏县可一直都是晋州的势力范围啊。”
“怎么会抵抗大乾的军队呢?”
但他又想起来,上官凤妩怎么会提前知道夏县这个消息的?
“夏县离盛京较远。”
“这外面的消息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上官凤妩瞬间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我与五星商行的钱星若姑娘是好姐妹。”
“她手底下有许多走南闯北的商队。”
“自然也会带回来外面的一些信息。”
“她知道我的兄长也是在军中任职的。”
“自然而然会把这些外面的消息传给我!”
盛京的人都知道,上官凤妩同五星商行的钱姑娘是手帕交。
两家也时常走动,所以上官凤妩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
“这次,我回去也要将此消息告知秦王。”
“以做万全的准备。”
郑丰年听了上官凤妩的解释后,觉得也甚是合理。
看来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说到夏县,当初刘衍舟就专门派了一路人马前来攻打。
只不过,夏县的守城将军刘镇山不知为何,并未抵抗,而是直接开城门把人迎入城内。
因此,刘衍舟那边的人一直认为夏县如今已是他们掌控的地盘了。
裴轩自从大军被击溃后,最后只能组织那帮残兵败将,一路逃往夏县。
这路上,他们躲过了无数追兵,真可谓的狼狈不堪。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了夏县,自然是想在夏县落脚的。
正好此时城楼上挂的还是大乾的旗帜,裴轩瞬间有了底气。
他骑着高头大马,站在城门下,高声喊道:“我乃大乾左相裴轩。”
“今奉命讨贼,路过你处。”
“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我等入城?”
城楼上的士兵看到下面来了大乾的军队,又听到裴轩的喊话,说他是大乾的左相。
他们连忙跑入城跟守城将军刘镇山禀报。
此时的刘镇山正在组织军民加强备战。
当听到是大乾的军队来了之后,他激动的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匆匆地赶到了城楼上。
他从上往下看,发现果然是大乾的旗帜。
可看着他们精神样貌跟往常见过的似乎又不太一样。
而他们的领头人估摸着四五十岁,头戴官帽,身着深色锦服,看样子应该就是裴轩了。
他向下方喊话道。:“在下乃夏县守城将军刘镇山。”
“不知城外阁下是何人啊?”
裴轩此时早已口干舌燥,他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道:“刘将军,我乃大乾左相裴轩。”
“如今也是陛下亲封的讨贼大元帅。”
“如今路过你处。”
“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我等入城?
刘镇山秉着谨小慎微原则,自然是不会那么答应他的要求的。
他接着询问道:“既然是裴相。”
“那阁下是否方便配合下查验下身份啊?”
裴轩失去了跟人扯皮子的耐性。
他直接让一旁的副将喊话道:“可以啊。”
“裴相手握兵符,你们可以随时下来查验!”
刘镇山这才安排一队人马出城仔细查验外面的人的身份。
没过多久,兵符查验过关,他们的身份没问题。
刘镇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原本,刘镇山的行为是很符合战时的谨慎、警惕原则的。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但裴轩跟他手底下的将士经历过了一路的逃亡,早就食不果腹了。
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了自家门口,还要被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如此刁难。
他们自然而然的记恨上了刘镇山。
大军入城后,那些将士便如恶鬼扑食般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养好精神后,开始在城内各种作妖了。
他们在城中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城内的老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把他们当成土匪一样看待。
刘镇山作为城中守将兼保安职责,自然也带人出面制止过那些人,但都收效甚微。
那帮人本来就对刘镇山有很大的意见,现在更加不会给他留任何脸面了。
所以,他们非但不听,还会变本加厉。
而裴轩虽然身为他们的主帅,但平日里并未严加管束,就这样放任他们我行我素。
什么军令、军纪在这里变成了一纸空文。
而夏县的那帮官员,比如张县令等人一天天只知道围着裴轩转。
对城中发生的这些事,压根就不闻不顾。
刘镇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终于有一天,他带人将几个刚刚抢掠财物和奸淫妇女的畜生捆绑起来,然后直接押到裴轩和张县令的前面。
刘镇山狠狠地叩头,泣血状告:“参见裴帅。”
“这些人时常残害城中百姓。”
“如今城中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恐怕您现在还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看待我们大乾的军队的吗?”
“他们现在是把我们当成了土匪啊!”
“末将恳请严惩这些恶徒。”
“还城中百姓一个公道!”
裴轩在未入城前就对刘镇山极大的不满。
入城之后,刘镇山也没有主动亲近他,甚至还跟他带来的将领发生不少冲突。
他身为援军主帅,自然是要坚定的站在自己手底下人的身边了。
“哼,简单是胡说八道!”
“我们可是堂堂讨贼大军。”
“岂能容这些山野之人随意攀诬?”
“试问,这夏县里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属于大乾的?”
刘镇山震惊不已,连忙回话:“那自然是大乾的。”
“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裴轩呵斥道:“既然都是大乾的。”
“那他们作为讨贼将士这么做又是什么问题?”
话是这样说,自古以来,每逢战乱,主帅纵手底下的人抢掠财物甚至是女人,这些都是常事。
可那都是对战败的城池所进行的啊。
如今夏县不还是大乾的地盘吗?
“怎么,难道说这夏县是属于你刘将军的?”裴轩继续质问道。
刘镇山竟然无言以对,不知为何。
他心里坚守的竟然与这些人如此格格不入。
张县令向来就与刘镇山不和。
他眼看着刘镇山主动撞到裴轩的枪口上,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还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这个眼中钉,何乐而不为呢。
他提前安排的人也在此时站了出来,趁机告发刘镇山投敌叛国。
“末将要告发刘镇山他投敌叛国!”
刘镇山听到有人竟然诬告他投敌叛国。
他不可置信道:“你胡说!”
“本将什么时候投的敌,叛的国?”
那人也不怵他,紧接着说道:“哼,前段时间。”
“就是你把敌军的放入城中。”
“是也不是?”
刘镇山这才反应过来了,这是张县令等人要合伙起来要置他于死地了。
“不错,可是、……”
还未给他说完的机会,那人连忙打断他,继续说道:“那就是承认了。”
“放敌军入城的事了!”
“你还敢说你没有投敌叛国?”
刘镇山感觉他要再不说话辩解,那恐怕以后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他急忙说道:“那只是缓兵之计。”
“这件事情我早已向张县令以及在坐的各位长官言明利害关系。”
“当初大家可都是一致同意了的!”
张县令这时开始装糊涂了,连忙说道:“有这事吗。”
“诸位,你们说说看。”
“刘将军可找过我、或是找过你们商量过这事?”
如今这情形,其他几个县官岂会看不明白呢?
他们几个连忙摇头表示否认。
“没有的事,我们未曾参与过此事。”
“刘将军,你自己犯的事。”
“莫要空口白牙污蔑我等清白。”
刘镇山忍不住哀叹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啊。”
“就这么想要冤死我是吗?”
那个告发的人又继续说道:“刘将军,你冤不冤,你心里没数吗?”
“我知道那个敌军将领的名字就叫做刘继业。”
“敌军的大王叫刘衍舟。”
“而你刘镇业,也正好姓刘。”
“你们三个分明就是同族兄弟。”
“这点,你可还有何狡辩?”
“照这样看来,你可不只是投敌叛国了。”
“你还是敌人安插在我们大乾的奸细。”
这话刚说完,裴轩立即怒斥道:“好你个刘镇山。”
“我说当初你怎么不情愿给我们开城门。”
“原来是你只想给你那边的人开城门啊。”
“你这个奸细,藏得可够深的啊!”
站在周边的众将士们开始议论起来。
“天呐,刘将军竟然是奸细?”
“难道这是真的吗?”
他们始终没想明白,一直率领军民保卫夏县、与人为善的刘将军怎么会是奸细呢?
刘镇山高声喊冤:“我是冤枉的。”
“我是被诬陷的!”
“我跟刘继业、刘衍舟都不是什么同族兄弟!”
“裴相,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裴轩怎么可能会信他呢?
他现在恨不得就杀了刘镇山以解心头之恨呢。
那几个被刘镇山绑来的将士很快就得到松绑了。
他们对着刘镇山露出邪恶的笑容,然后围着刘镇山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好你个刘镇山。”
“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军。”
“竟敢绑本将?”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弟兄们,给我打,狠狠的打!”
“哼,还妄想治我们的罪?”
“你个奸细,你今日的死期到了!”
刘镇山就这样被那几个畜生殴打得不成人样。
张县令生怕人被他们打死了,连忙制止道:“诸位将军,先消消气。”
“别把人直接给打死了!”
“我们好不容易抓住了刘镇山这个奸细。”
“可不能让他这么便宜就死了啊!”
“那你说怎么样?”领头的那个将军这才让人停了手。
张县令接着说道:“这夏县的老百姓。”
“还没认清他的真实嘴脸呢!”
“平日里,他仗着守城将军的身份。”
“带人巡逻各处,很会收买人心。”
“不若直接将他押解到菜市场。”
“向城中的老百姓公布他的罪行!”
“再将他光明正大的处死!”
周边的人都纷纷拍手叫好:“哈哈哈……如此甚好啊!”
裴轩也非常赞成。
他想着将刘镇山的罪行公布后,看那些贱民还会不会像先前那样拥护他?
除掉刘镇山这个奸细,他裴轩可以算得上将功补过了。
以后,他就安心坐镇夏县,等待朝廷的指示。
刘镇山被押解到菜市场后,裴轩和张县令等人便当着围观的百姓列出了刘镇山的好多罪行。
其中有一条就是敌方混进夏县的奸细。
这些时日,夏县的老百姓早已看清了这些人的真实嘴脸。
谁是谁非,他们心中都有一杆秤。
他们纷纷帮刘镇山求情道:“刘将军是大好人啊。”
“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呐!”
“刘将军是好人!”
“快放了刘将军!”
裴轩气得拍案而起大骂道:“这么刁民,贱民!”
“你们那都是被他给欺骗了。”
“他就是敌国派来夏县的奸细。”
“主要目地就是让我们乱起来啊!”
张县令额头直冒汗,连忙站起来大声喊道:“前段时间刘镇山是不是放了一批敌军进城?”
“他就是在里应外合。”
“到时他们再联合起来,将我们全部都杀掉!”
“好在,我们的裴帅带领着大军来到了这里。”
“这才让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
张县令果然生得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把一部分人给唬住了。
终于,人群之中,没有那么多人抗议了,取而代之的是喊杀声。
“哼,看吧,这些贱民果然最容易糊弄!”张县令谄媚地对着裴轩说道。
就这样,刘镇山被当成了奸细处死。
与此同时,裴轩还派出了一批人马前往刘继业驻扎的那个营地。
本想着将他们全部除掉。
但当他们的人到那里时,那个营地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刘继业提前收到了情报消息,知道刘镇山已经被抓了。
他觉得刘镇山已经靠不住了。
如果此时再直接带人冲过去跟人家硬碰硬,属实是得不偿失,不如先撤到隐蔽之处,以观后效。
刘继业等人此时正藏匿在一处山坳里,他对着众人抱怨道。
“没想到这个刘镇山如此不中用。”
“竟然这么快就被处死了。”
一个将领说道:“当初我们就不应该选择跟他合作。”
“如今夏县被那个裴轩控制了。”
“以后恐怕就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
“哼,你们就知道马后炮!”
“当初可都是大家同意这么做的!”
“我们选择与刘镇山合作,将来跟大乾的军队一起反攻刘衍舟!”
刘继业大怒道:“这样我们既能名正言顺的找刘衍舟报仇。”
“又能顺势归入大乾。”
“当初你们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
“现在出现了变故了,就想把之前的赖掉啊?”
那几个将领被训斥了一通后,弱弱地回应道:“大哥,没有,我们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刘继业看他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又接着说道:“说来,这个刘镇山倒是个人才。”
“这些年,全部都是靠他在各个势力中周旋。”
“才能保得夏县平安。”
“可惜啊,他就是太软弱可欺了。”
“就连到最后,他一心想保护的那些人都骂他去死!”
“所以,这个世道就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弱才是刘镇山该死的根本原因!”
众人听后也纷纷感慨道:“哼,没错,都怪刘镇山太弱了。”
“大哥,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对啊,大哥,弟兄们总不能就这样待在山上一辈子吧?”
“待在山上一辈子?”
“你们既然当初都选择跟了我。”
“那我刘继业断没有让你们待在山上挖树根吃的道理。”
刘继业豪言壮语道:“我还要带你们下山。”
“顿顿大鱼大肉,美女环绕,金银财富无数!”
“好!我们都愿意跟着大哥干!”众人被说得热血沸腾。
刘继业仔细分析道:“如今,那个裴轩算是自毁长城了!”
“我敢保证,不出几天,这夏县必乱!”
“到时夏县的那些贱民,又该记起刘镇山的好了!”
“他们越乱,我们就越有机会!”
“等到裴轩手底下的人失控时。”
“我们再适时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夏县的那些贱民。”
“自然会对我们这些天降神兵感恩戴德!”
“那以后,夏县这块地盘。”
“不就是我们兄弟们说了算吗?”
“大哥言之有理!”
众人听刘继业这么一分析,也纷纷点头认同。
而此时裴轩和张县令等人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危机。
还在府邸上大摆宴席,纵酒作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