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场面，心底的火气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闸门。
陈岩石那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工人们不分轻重的起哄，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
——这老不死的，真是走到哪都要恶心人！
他猛地抬眼，眼神凌厉如刀，扫过躁动的大风厂工人，声音冷得像冰道
“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省委高书记的指示，谁要是不怕死，现在就站出来试试！”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顿时被吓住了，都不再言语。
祁同伟的目光，这才锁定在陈岩石身上，周身散发的威压，让这位老干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祁同伟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逼问道
“亏你还干过公安局长！二十吨汽油，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一旦爆炸，会死多少人？一个服装厂，日常用车能用到这么多油？按平价回收，一分钱便宜不占，怎么就不行了？莫不是，你们早就打算用这些汽油搞点事出来？”
这番话像重锤砸在陈岩石胸口，他指着祁同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道
“你、你、你敢这么说我……”
一口气没顺过来，脸色瞬间涨得发紫，身子也开始晃悠。
孙连成在一旁看得暗自痛快
——陈岩石这老东西，向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仗着老资历到处刷存在感，今天总算被祁同伟怼得说不出话。
可痛快归痛快，他又怕真把人逼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扶住陈岩石，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急着喊人道
“快！赶紧找辆车，送陈老回去休息！”
等送陈岩石的车走远，孙连成才走到祁同伟身边，无奈地摇摇头道
“你啊你，跟他好好说不行吗？真要把他气死，看你怎么收场。”
祁同伟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满是惬意道
“老糊涂一个，跟他说不通。行了，别管这些了，赶紧把汽油处理了，这东西就是个定时炸药包。”
孙连成连连点头
——他比谁都清楚，这二十吨汽油要是出了岔子，别说祁同伟，他这个区长也得跟着完蛋。
没等多久，加油站的油罐车就呼啸而至。
祁同伟当即安排民警跟着去油库，全程盯着转移过程。
有几个工人还想上前阻拦，可一看到民警掏出来的手铐，以及他们冷得能结冰的脸色，瞬间闭了嘴，悻悻地让开了路。
油罐车嗡鸣着开始抽油，直到油库彻底清空，祁同伟才陪着加油站的人核对数量、结清款项，又让郑西坡在收据上签了字。
确认所有手续无误后，他才带着民警和孙连成等人，相继撤离了大风厂。
丁义珍捏着文件夹的手指泛白，刚听完高小琴关于大风厂拆迁受阻的电话，转身就把一肚子火气撒在了光明区区长孙连成身上。
“拆个厂子都能卡壳，光明峰项目要黄在你手里？”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直到孙连成垂着头应下“马上处理”，才摔门走向李达康的办公室。
“书记！光明峰项目遇到麻烦了！”
人还没完全进门，丁义珍的声音就先飘了进去，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既显露出对项目的上心，又巧妙把难题推了出去。
李达康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文件上洇出一小团黑渍。
他抬眼看向丁义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道
“麻烦？什么麻烦能让你慌成这样？”
光明峰是京州的重点工程，也是他任上的关键政绩，容不得半分差池。
丁义珍连忙凑上前，语速飞快地汇报道
“还不是光明区的大风厂！那个厂长用厂子做抵押，借了山水集团的钱，到期还不上，法院都判了把厂子给山水集团。现在山水集团要拆，结果厂里工人聚众闹事，说什么都不让拆，双方就这么僵着！”
他特意加重了“法院判决”四个字，暗示此事于法有据，问题出在工人身上。
李达康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山水集团是赵瑞龙的产业，那个纨绔子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最担心对方在拆迁补偿上做手脚，给项目埋雷。
“工人闹事，怎么搞的？是不是赔偿不到位？”
他追问的语气带着一丝警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那哪能啊书记！”
丁义珍立刻摆手，语气笃定道
“法院判决的4000万安置费，山水集团一分不差都付清了，有凭证的！”
他知道李达康的顾虑，这话既是给山水集团背书，也是在给自己撇清责任
——补偿没问题，那问题自然就不在项目指挥部这边。
听到“一分不差”，李达康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心里暗忖。
赵瑞龙这小子，总算没在这种关键事上掉链子。
他手掌在桌面上重重一拍，语气瞬间严厉起来道
“胡闹！钱都付清了还闹什么？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看着他们妨碍项目推进！”
在他看来，合法合规的拆迁不容阻挠，维稳本就是公安部门的职责。
丁义珍见状，立刻顺着话头抱怨道
“可不是嘛书记！我都急得上火了，结果市局那个祁同伟，去了现场正事不干，反倒折腾起什么安全隐患排查！您说这要是耽误了工期，我这个项目总指挥，真是没法向您交代啊！”
他巧妙地把矛头指向祁同伟，既表达了自己的难处，又暗含着对公安系统配合不力的不满。
李达康听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号码
——光明峰项目不能停，这场由大风厂引发的风波，必须尽快平息。
祁同伟手指刚触到震动的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时，握着紫砂杯的手顿了半秒。
屏幕上“李达康”三个字亮得刺眼，他眉头拧成疙瘩
——这不是“小李子”吗？
怎么想起给自己打电话了？
“喂，李书记您好，我是祁同伟。”
他刻意放软语气，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纹路。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严肃，没有半分寒暄道
“祁局长，光明峰项目是京州的重中之重，事关京州市所有的老百姓，不容有失！我命令你，必须确保大风厂拆迁顺利进行，对那些意图闹事的，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措施！”
“采取措施”四个字咬得极重，祁同伟心里当即骂了句脏话。
就赵瑞龙那点算计，他门清！
这哪是让他办事，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他强压着怒意，声音却冷了几分道
“李书记放心，我们京州市局一定保证社会稳定，绝不让群体性事件发生。要是有人故意闹事伤人，市局也会严格按规章制度处理。”
“规章制度”四个字也被他刻意拔高声调，像块硬骨头，掷地有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忙音。
李达康捏着手机，指关节泛白，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道
“不愧是高玉良的学生，真是一丘之貉！”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凌厉。
“给脸不要脸，就给我一边待着去！”
拨号界面迅速切换到“赵东来”，电话接通的瞬间，李达康的语气又热络起来道
“东来啊！京州的治安，说到底还得靠你。外来的和尚，终究念不惯本地的经！”
他话锋一转，直接抛出指令道
“你让京州市局腾出手，省厅直接介入，协助市政府处理大风厂的事，你看怎么样？”
赵东来正坐在山水庄园的包厢里，手指夹着烟，烟灰快落进烟灰缸里。
高小琴刚跟他说完上午拆迁遇阻的事，他还在琢磨怎么主动请缨，李达康的电话就送上门来。
要不说咋是连襟呢？这不妥妥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他当即掐了烟，声音里藏不住笑意道
“书记放心！这事交给我，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好！好！”
李达康连说三个好，语气里满是赞许道
“东来，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放心，关于你副省长的提名，我会帮你多留意。”
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才挂了电话。高小琴端着杯红酒走过来，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她笑着递过去道
“怎么样？李书记找你干嘛？”
赵东来接过酒杯，手指不经意擦过高小琴的手背，眼底带着戏谑道
“还能怎么样？咱妹夫这人，实在！不亏是一家人。”
“去你的！”
高小琴脸颊微红，伸手拍了他一下，眼底却亮得很。
赵东来仰头喝了口酒，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灼热的暖意。
他放下酒杯，眼神骤然锐利道
“接下来，让他们看看省厅的手段。祁同伟？他也配跟我争？”
祁同伟要是得知赵东来的打算，肯定会道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不让我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