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顾衍之却依旧僵硬地站在通讯室的门口，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听筒的触感。
周围来往的战友好奇地看他一眼，都觉得今天的顾副营长格外不对劲。
那平日里如同冰封湖面般冷峻的脸，此刻嘴角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情绪。
突然，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吸得又深又长，仿佛要把所有氧气都压进肺里。
紧接着，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弧度越来越大。
最终形成一个咧到耳根的傻气，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和喜悦的笑容！
他当爸爸了！
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龙凤胎！
母子平安！
这几个词像欢快的鼓点，在他心里咚咚咚地敲个不停，敲得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一股滚烫的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让他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才能发泄这满溢的狂喜！
他就这样咧着嘴傻笑着，同手同脚地走出了通讯室，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冷峻。
训练场上，三连的战士们正在休息，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喝水闲聊。
忽然，有人眼尖，低呼一声：“哎？快看！顾副营长来了！他？他咋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衍之正朝训练场走来。
可他今天的走姿，怎么说呢，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飘起来，背挺得异常笔直，脸上挂着一种极其不符合他“活阎王”人设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我滴个娘哎，副营长这是捡到金元宝了？”一个新兵蛋子目瞪口呆。
“不像，捡金元宝也没笑成这样的啊？你看那嘴咧的，后槽牙我都看见了！”
另一个老兵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会是对象来信同意结婚了吧？”有人猜测。
顾衍之走到队伍前，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好奇和疑惑的脸，努力想绷起平时那张冷脸，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笑容像是焊在了脸上，怎么都收不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平时的语气说话，一开口却是掩不住的愉悦和上扬的尾音：“都休息好了？继续训练！”
那声音里的暖意，让习惯了冷硬命令的战士们齐齐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
训练间隙，指导员李大力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老顾，你啥情况？中邪了？笑了一上午了，怪瘆人的，有啥喜事说出来让哥们儿也乐乐？”
顾衍之转过头，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他用力拍了拍李大力的肩膀，声音洪亮，生怕周围人听不见：“哈哈！老李！确实是大喜事！我当爹了！”
“啊？”李大力一愣，“啥时候的事？弟妹不是刚怀上没多久吗？”
他记得之前顾衍之还为媳妇孕期不便担心过。
“生了！昨晚生的！”顾衍之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语气里充满了骄傲，“是龙凤胎！儿子和闺女！一下子全有了！哈哈！”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的战士瞬间竖起了耳朵，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叹和祝贺声： “龙凤胎？！真的假的？副营长您太牛了！”
“哎呦喂！恭喜副营长！一举得两！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副营长，请客！必须请客！”
顾衍之享受着众人的祝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大手一挥：“请！必须请！等任务结束，食堂加餐！我请！”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这份喜悦。
好不容易熬到训练结束，顾衍之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冲回宿舍。
同宿舍的几个人刚进门，就被他一把拉住。
“老王！老赵！小孙！我跟你们说，我当爹了！”他迫不及待地宣布，眼睛亮得吓人。
王海正在脱外套，闻言笑道：“知道啦！训练场上就听你嚷嚷遍了！全营都快知道顾副营长喜得龙凤胎了！恭喜恭喜！”
“哎呀，再说一遍！不一样！”
顾衍之兴奋地搓着手，根本停不下来，“你们是不知道！我媳妇儿，太厉害了！双胞胎啊！一下子就生了俩！哥哥先出来的，听说哭声特别响亮，像我！妹妹晚一点，秀气，像她！”他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描述得绘声绘色。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奶奶电话里的话，细节越来越丰富：“我奶奶说，小子虎头虎脑，闺女眉清目秀，哎，你们说，取什么名字好？顾家豪？顾家宝？闺女叫顾雅静？顾婉婷？”
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讨论起名字，完全不管室友们是否感兴趣，完全沉浸在做父亲的巨大喜悦和取名难题中。
王海和赵强对视一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们从未见过顾衍之如此话多，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平时的“活阎王”、“冷面煞神”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兴奋过度、炫娃狂魔的新手爸爸。
“老顾，老顾，冷静点。”赵强笑着给他倒了杯水，“名字慢慢想，不着急。弟妹和孩子都平安就好。”
“对对对，平安最重要！”顾衍之接过水杯，却没喝，依旧沉浸在喜悦里，“等我回去，得好好谢谢她，真是辛苦了。”他说到这里，语气终于慢了下来，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温柔。
这一晚上，顾衍之的嘴就没合拢过，逢人便说，见人就分享他的喜悦，直到熄灯号吹响，他躺在床上，依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傻笑。
脑海里全是那两个小小的、据说是“花棒”降生的孩子。
冰冷的军营宿舍里，因为这份遥远的喜讯，充满了罕见的温暖和喜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