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雷的长刀在叛变玩家的围攻中划出残影，却始终留着三分力道。他踹开一个扑上来的玩家，肩甲上的淤青在雾里泛着紫，石磊那记石锤砸得实在狠，每动一下都像有碎石在骨头缝里碾。
“一群叛徒！”他啐出带血的唾沫，目光死死盯着林野的背影——那小子正弯腰去捡星核碎片，银蓝色的光从指缝漏出来，刺得他眼睛生疼。三年前在矿道里，他也是这样看着734把碎片藏进岩壁，当时没当回事，现在才明白，那光芒里藏着的是他永远够不到的真相。
“拿碎片！”林野的喊声刚落，手腕突然被冰冷的锁链缠住。蚀骨队长青灰色的手指扣在他的脉门，黑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这碎片能解深渊的封印，你配不上它。”锁链上的黏液渗进林野的皮甲，带来一阵刺骨的麻意，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往皮肤里钻。
“放开他！”苏晓的扫描仪发出刺耳的嗡鸣，强光刺破浓雾，精准地射在蚀骨队长的锁链上。黏液遇光后迅速蒸发，露出底下泛着寒光的金属链，林野趁机屈肘撞向对方肋下，匕首擦着蚀骨队长的腰侧划过，-5的伤害值在雾里跳了跳，像声轻蔑的嘲笑。
蚀骨队长踉跄后退，黑眼睛里的慌乱一闪而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玩家竟能破解他的锁链秘术，更没想到林野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刚才那记肘击要是再偏半寸，就能刺穿他的内脏。
就在这时，马蹄声撞碎了山谷的寂静。云帆公会的绿色皮甲像阵疾风卷进来，老杨的巨斧劈开浓雾，斧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草汁，显然是刚从城外的草原赶来。
“林野兄弟！苏晓妹子！”老杨勒住缰绳，坐骑的响鼻喷在林野脸上，带着股干草的气息，“琉璃会长算着你们该到这了，让我们带了捆仙藤绳，专捆不服输的硬骨头！”他说着手腕一扬，绳头精准地落在林野脚边，绳结处的云纹刺绣在光里闪了闪，是云帆公会特有的标记。
云帆玩家的动作快得像训练过千百遍。穿绿甲的弓箭手迅速占领山谷制高点，箭尖对准残余的铁鹰玩家；持盾的战士组成人墙，将赵天雷困在中央；连负责治疗的玩家都没闲着，正给叛变的铁鹰成员包扎伤口，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绷带，对缩在树后的玩家说：“别怕，这药是琉璃会长亲手调的，比铁鹰的止血粉管用。”
赵天雷被仙藤绳捆在古树上，藤蔓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开出细小的白花，将他的长刀牢牢锁在背后。“老杨，你敢动我？”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铁鹰公会在主城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就不怕明天你们的商队全被砸了？”
老杨的巨斧往地上一顿，震得赵天雷脚下的泥土簌簌掉：“砸啊。”他俯身凑到赵天雷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我们截获了你和深渊祭司的密信，上面写着用三百个玩家的意识换‘虚空之影’的坐标——这事要是传开，你猜铁鹰的会员会不会把你扒了皮？”
赵天雷的脸瞬间白了，仙藤突然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那些细小的白花在他颈间绽放，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紫，像极了记忆孢子里，深渊祭坛的颜色。
林野将星核碎片塞进苏晓的扫描仪包，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想起父亲实验室里的冷藏柜——那里保存着星核的第一份样本，标签上写着“危险，勿碰”。他看向老杨，突然问道：“老杨，你知道‘虚空之影’吗？”
老杨脸上的笑一下子掉了，手里的巨斧差点脱手。他往四周看了看，确认云帆玩家都在忙着清点战场，才压低声音：“你在哪听的这个？”他的喉结动了动，“那东西是星界的禁忌，传说它能吞噬一切意识，连神都怕它。”
苏晓突然指着赵天雷的靴底：“他靴子里有东西！”扫描仪的光束射过去，照亮靴底的暗袋，里面露出半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个岛屿的形状。
“是遗忘岛。”老杨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深渊祭司的老巢，据说‘虚空之影’的封印就在那下面。”他踹了赵天雷一脚，“你把玩家的意识往那送，是想亲手放出那东西？”
赵天雷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仙藤的白花被震得纷纷落下，像场微型的雪。“我不知道什么虚空之影！”他嘶吼着，“祭司说只要凑够意识，就能打开界门，让我们获得永生！”
“永生？”林野捡起地上的密信，信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扭曲得像条蛇，“你知道这些‘意识’是什么吗？是玩家在星界的精神核心，没了它，现实里的人就会变成植物人。”他想起记忆孢子里父亲的脸，突然明白为什么实验室的冷藏柜要锁三层——有些诱惑，比死亡更可怕。
云帆的双马尾小姑娘突然跑过来，举着块亮晶晶的东西：“林野哥哥，这是从蚀骨队长逃跑的方向捡的！”是枚黑色的鳞片，边缘锋利得像刀片，背面刻着个“蚀”字。
林野的指尖刚触到鳞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鳞片上残留的能量与星核碎片产生了共鸣，脑海里闪过一串画面：蚀骨队长跪在深渊祭司面前，将黑色的血液滴进祭坛，嘴里念着“以影为食，以骨为祭”。
“他们在准备血祭。”林野的声音发沉，将鳞片递给老杨，“遗忘岛的封印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老杨捏着鳞片的手指泛白，突然转身对云帆玩家喊道：“全体集合！目标遗忘岛！”他的巨斧指向谷外，“琉璃会长说过，有些账，该算了。”
苏晓的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源头——遗忘岛。”
赵天雷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仙藤勒得他脖子通红：“晚了！祭司说今晚子时，封印就会破！到时候……”他的话被仙藤堵住，只剩下“呜呜”的闷响，眼里却闪着疯狂的光。
林野看了眼天色，夕阳正往山谷里沉，金色的光将云帆玩家的绿甲染成暖黄。他攥紧苏晓递来的星核碎片，突然想起父亲说的“星核的碎片越多，共鸣越强”，现在两块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老杨，”林野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晰，“能借你的弓箭手用用吗？我们需要有人提前去遗忘岛，给‘虚空之影’的封印加道保险。”
老杨拍了拍他的肩膀，巨斧上的反光映在两人脸上：“琉璃会长早有准备。”他吹了声口哨，三个穿绿甲的弓箭手立刻出列，背上的箭筒闪着银光——箭头都刻着云帆的云纹，“他们的箭涂了琉璃会长的封印药剂，能暂时困住暗影能量。”
苏晓突然从扫描仪里抽出张图纸，是她刚才趁着混乱打印的遗忘岛地图：“我标注了所有可能的封印点，其中三号区域的能量读数最不稳定。”她的指尖点在一个火山口的位置，“这里应该就是主封印。”
赵天雷的呜咽声突然变了调，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绝望地嘶吼。林野抬头看向遗忘岛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一颗孤星在云层里闪了闪，像只窥视的眼睛。
“出发。”林野将星核碎片揣进怀里，与苏晓交换了个眼神。云帆玩家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朝着遗忘岛的方向奔去。
古树上的赵天雷突然停止挣扎，仙藤的白花落在他的脸上，像场迟来的祭奠。他看着林野消失在谷口的背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举着星核碎片的少年也是这样，眼里的光比今天的夕阳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