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本以为曲筱绡会挑个什么米其林三星或者高级西餐厅，好好宰他一顿，以她的性子，这再正常不过。
谁知，在她指挥下七拐八绕，最后竟停在了一家烟火气十足的——“老肥牛火锅店”门口。
“就是这儿！我一哥们儿开的店，味儿特正，保准你吃了还想来！”
曲筱绡笑嘻嘻地，动作自然地挽住秦渊的手臂，半拉半拽地把他带进了热闹喧哗的店里。
火锅的热气混着牛油的香气扑面而来，耳边是鼎沸的人声和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曲筱绡侧头看着秦渊在朦胧热气中的侧脸轮廓，鼻尖隐约萦绕着他身上干净又略带清冽的气息，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迷人了，难怪2202一个个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简直是一网打尽...’
她这么想着，挽着他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些。
可惜秦渊感受不到，反而感觉有些硌手。
透过明净的玻璃，能看见半开放式厨房里有几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厨师小哥，正专注地片着鲜红的牛肉，动作娴熟，刀工精准。
“这儿的牛肉都是当天现杀、第一时间运过来的，”曲筱绡在一旁颇为内行地介绍，“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口感和鲜度，全部坚持手工切片。”
秦渊微微颔首，这理念听着不错，但一个现实的问题也随之冒了出来：这样搞，真的赚钱吗？
环顾四周，客源络绎不绝，但明显面向的是中低端消费人群，走的应是薄利多销的平民路线。可食材成本——现宰肉牛、冷链运输、保鲜损耗、门店租金、厨师和服务员的人力开销、水电杂费...光是专门负责切肉的备菜员，他一眼就看到了三位。
曲筱绡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脸上露出一个“我早就知道”的得意笑容：“你是不是在琢磨，这店到底赚不赚钱？”
秦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头一回来的时候也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她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这儿的老板自家就有屠宰场，这个门店也是他家的产业。他家的牛肉自产自销，用不完的还能大量外供，这一下就省去了中间商和绝大部分物流仓储成本。而且人家根本不指望靠卖火锅肉赚钱——”
她顿了顿，伸出筷子俏皮地指了指菜单：“看到没？火锅底料、特色蘸料、还有这些饮料酒水，尤其是酒水，利润才叫高！新鲜优质的牛肉只是吸引客人来的‘敲门砖’。听说最近他们还在全力搞加盟，提供统一的肉源、底料、管理标准，光每年的加盟费，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秦渊忽然想起前世在抖音上经常刷到的一句话：真正的聪明人，赚的都是那些“看不见的钱”。
“不仅如此，”他顺着思路补充道，“这家火锅店的存在，本身就在替他家的屠宰场打活广告、拓销路。毕竟屠宰场不可能只杀牛，总还有其他肉类。而这家火锅店也不可能只卖牛肉，还有其他菜品——他用一个看得见的火爆门店，盘活了背后一整条产业链的生意。”
“等等...还有养殖场？”
“没错！”曲筱绡打了个响指，“他就是用这家店做招牌，打通了从供应到餐饮再到加盟输出的全链条。是不是很厉害？”
“确实厉害。”秦渊由衷赞叹。
“走吧走吧！”曲筱绡拉着秦渊的胳膊就往二楼走去，“我们边吃边聊，我都饿扁啦！”
二楼属于包厢区。
包厢内能隔绝外界的嘈杂声，它装潢虽算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巧思。
配有音响和话筒，可以随时点歌唱歌。
还有投影设备能看电影、追球赛...
各种花里胡哨的功能一应俱全，总有一点能精准戳中你的喜好。
火锅很快便端了上来。
一口厚重的铜锅架在电磁炉上，锅中红艳的油汤激烈地翻滚着，蒸腾起一股浓郁袭人的麻辣香气，牛油的醇厚与辣椒、花椒的辛香交织扑鼻。
这种程度的辣，在魔都很少见，看得秦渊口舌生津。
本帮菜的口味核心更偏向咸鲜本味，讲究的是“浓油赤酱”却不过分厚重，重在凸显食材本身的新鲜口感。
比如：清蒸鲈鱼、白斩鸡。
对甜味接受度高，但多是“咸中带甜”的调和，而非纯粹的甜。
比如：红烧肉、糖醋排骨、酱鸭。
看着他的表现，曲筱绡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怎么样，秦大帅哥，这锅底看着还够劲儿吧？他们家的特辣锅，可是能辣哭硬汉的哦。”
秦渊拿起筷子，自信地笑了笑：“正好，我就喜欢这种直接的挑战。”说着，他筷子利落地一卷，便将盘中鲜红的牛肉片夹起大半。
那肉片切得极薄，几乎透光。
手腕一抖，肉片没入翻滚的红油锅中，只轻轻涮烫几下，瞬间变色。
他提起筷子，对着热气吹了吹。
一口便将那裹满汤汁的牛肉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第一感觉是烫——牛油特有的、带着厚重香气的滚烫感在舌尖炸开。
紧接着，辣意便蛮横地冲了上来，毫不客气地点燃了整个口腔。
随即是花椒带来的麻，丝丝缕缕。
在这霸道的感觉之下，属于牛肉本身的鲜甜。肉质极为嫩滑，在齿间咀嚼时，还能感受到其弹韧。
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享受。
“够劲！”他哈着热气，额头迅速布上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看我做什么，你不吃吗？”
“吃...当然吃！”曲筱绡硬着头皮答道。
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尝试这么辣的锅底。本想着捉弄一下对方，实在不行，再换成清锅，没想到他是真的能吃。
现在自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怎么办？
拼了...
他都能吃，我为什么吃不了。
曲筱绡心一横，暗自给自己打气，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感。
...
两人从火锅店里出来，一股冷风扑面，倒是让火辣辣的肠胃稍微舒缓了些。
他们迅速钻进了车里。
“不公平...明明你比我吃得多得多，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曲筱绡瘫在副驾驶座上，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哼哼唧唧。
她现在是嘴巴过了瘾，胃却像着了火一样翻江倒海。
“我也疼，不过我好得快。”秦渊实话实说。他的体质远超常人，这点不适很快就能适应。
“疼～”曲筱绡借机拖长了尾音撒娇，眼巴巴地望着他。
秦渊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疼我也没办法，地方是你选的，特辣锅也是你点的，这叫自作自受。”话虽说得不客气，却细心地将副驾驶的座椅靠背缓缓放平，让她能半躺着，腹部不至于被压迫得太难受。
“你在车上乖乖等着，别乱动，我去给你买点水或者酸奶，能缓解一下。”
“好...那你快点回来哦...”曲筱绡的声音愈发娇嗲，听得秦渊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连忙摆手制止：“打住！你正常点说话，我听着瘆得慌。很快回来！”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车门，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留下曲筱绡在车里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连肚子的不适似乎都减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