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刀刚归鞘，肩胛处雷纹仍在跳动。他没睁眼，却听见大壮喉咙里挤出半声低骂：“又来了。”
苏然的手指已搭在灵丝末端，指尖微颤。那声音确实回来了——不是震动，是振翅，密集得像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由远及近，每七秒一次的节奏，和晶体共鸣时完全一致。
“雾。”苏然只说了这一个字。
灰白色的浓雾从通道深处漫出来，贴着地面爬行，迅速遮住前方十步外的岩壁。漏洞之眼开启的瞬间，视野里一片紊乱的能量流，红点密布，高速移动，轨迹交错成网。
“飞的。”林风低声，“三百米内，至少两百只，分三波轮替俯冲。”
大壮握紧战锤，锤头黑焰一闪而灭。“你别告诉我它们听那破石头指挥。”
“就是听。”林风抬手，掌心凝聚一道秩序之力，向前推去。半球形光幕自三人脚下升起，将他们罩在其中。迷雾撞上屏障，发出细微的“滋”声，像水滴落进热油。
第一波异形撞了上来。
翼展不足半米，形似秃鹫，但头骨外翻，喙部裂成四瓣，爪子泛着金属光泽。它们不叫，只用翅膀拍打领域边界，撞击声连成一片。有几只突然扭曲身体，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竟短暂穿透了秩序压制。
一只擦过大壮右肩，护甲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
“毒！”苏然反应极快，绿光瞬间笼罩全队。她指尖一抖，三道灵丝射出，缠住三只低空掠过的异形，猛地往回一拽，摔在屏障内侧。那几只鸟抽搐着，眼里赤红褪去，黑气从鼻孔溢出，片刻后化作焦炭。
大壮咬牙扯下护臂碎片，伤口已泛紫。“这点玩意儿也想放倒我？”
他怒吼一声，战锤抡圆，黑焰炸成扇形冲击波，轰向正前方。十余只异形在空中爆开，残肢碎羽溅在屏障上，留下漆黑污迹。
林风没动，瞳孔缩成针尖。漏洞之眼锁定群体后方一只稍大的个体——双翼多出一道骨刺，颅顶嵌着一枚暗红色晶核，正以七秒为周期微微发亮。
“头儿在那儿。”他说，“斩了它，群龙无首。”
苏然点头，灵丝再次甩出，这次缠住五只异形，强行拉低它们的高度。大壮会意，锤势一转，横向扫荡，将这片区域清空。
林风动了。
他一步踏出领域边缘，战刀出鞘，刀锋划过空气，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秩序光痕。那只首领级异形似乎察觉危险，猛然振翅后撤，同时发出一声尖啸。
其余异形立刻改变阵型，不再分散撞击，而是集中于一点，疯狂扑击屏障同一位置。
“撑不住三十秒。”苏然脸色发白，生命灵力输出已达极限。
林风不理，脚步不停。他在迷雾中穿行，每一步都精准避开迎面扑来的异形，仿佛提前知道它们的轨迹。距离拉近到五十米时，他忽然跃起，刀锋直指那只首领。
异形双翼合拢，试图格挡。
刀未至，秩序之力先到。一道无形波动击中其颅顶晶核，内部结构瞬间错位。异形动作一滞，林风趁机欺身而上，刀刃自颈后插入，顺着脊椎一路切开，直至尾骨。
黑血喷出，晶核光芒骤灭。
整个集群像是断了线的傀儡，动作迟缓下来。仍有部分继续扑击，但已无组织性，东撞西突。
“走！”林风收刀，转身退回领域。
苏然立刻切断灵丝连接，踉跄后退两步。大壮一把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拎着战锤断后。
三人背靠背退出迷雾区。秩序领域收缩关闭的刹那，林风回身一刀斩向地面——那里有一条细如发丝的暗红脉络，正从迷雾中心延伸而出，与之前那枚晶体所在位置相连。
刀光落下，脉络断裂，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迷雾中的振翅声戛然而止。
再往前看，那些异形纷纷坠地，像被抽掉骨头的皮囊，抽搐几下后彻底不动。灰雾也开始消散，被通道深处吹来的一股冷风卷走。
大壮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帮鸟……真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苏然靠在岩壁上，左手灵丝还在轻微震颤。她闭着眼，却能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某种频率——微弱，但确实存在，像是信号断了，可回音还没散。
林风站在开阔地带边缘，望着迷雾退去的方向。他没说话，右手缓缓抚过刀鞘，指尖沾了点刚才斩断脉络时溅上的黑液。那液体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短痕，几秒后自行蒸发，不留痕迹。
“不是命令。”他终于开口，“是反馈。”
大壮抬头：“啥？”
“那晶体不是发号施令，是接收回应。”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们杀了异兽，它传了个信号出去。现在这些鸟死了，信号又传回来一次。它在记录。”
苏然睁开眼：“记录什么？”
“过程。”林风把刀插回腰侧，“谁来了，怎么打的，用了什么能力，伤在哪，恢复速度……全记着。”
大壮冷笑：“搞情报？还挺敬业。”
“不止是情报。”林风抬头看向通道顶部的岩层，“它在学习。刚才那只首领，临死前改变了攻击模式。它知道领域弱点在左下方，因为大壮第一次挥锤时，那边的光幕波动最大。”
大壮愣住：“你是说……它进化了？”
“被动进化。”林风收回目光，“有人在背后调参数。”
苏然沉默片刻：“所以那晶体……是个终端？”
“可能是接口。”林风走到异兽尸体旁，蹲下，用手拨开颈部伤口周围的血肉。在颈椎第三节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小孔，边缘光滑，像是高温灼穿的。
他伸手进去，抠出一枚黄豆大小的黑色颗粒。
颗粒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中心有一点红光，微弱闪烁。
“植入物。”他说，“跟鸟脑袋里的晶核同源。”
大壮凑过来：“也就是说，咱们杀的这只，早就被盯上了？”
“不一定。”苏然接过颗粒，指尖绿光一闪，“它体内没有混沌污染，也不是远程控制。这东西更像是……标记。”
“标记？”林风皱眉。
“就像猎人给猎物打标签。”苏然把颗粒还给他，“记录它的行动路线、战斗方式、死亡过程。然后——”她顿了顿，“传给下一个目标。”
林风盯着那颗颗粒，忽然站起身，走向之前那块下沉的石板。晶体已经黯淡，表面布满裂纹，像是承受过巨大能量冲击。
他蹲下，用刀尖轻轻撬开晶体底部。下面压着一块金属片，锈迹斑斑，但边缘整齐，显然是人工切割。
他把它拿起来，翻过来。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字体歪斜，像是匆忙刻下的：
**“别信系统，它在改写规则。”**
字迹熟悉。
林风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