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警局走廊里,手机还握在手中。屏幕上那条短信依然亮着,白底黑字格外刺眼:计划失败,准备越狱。
他一动不动,沉默地立在原地。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夜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角。
十分钟前,他刚做完笔录。警察让他先回去休息,说后续调查会及时通知。但他没走,就这么站着,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那部被缴获的手机。技术人员刚重启SIm卡不到两分钟,这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李志刚拿着记录本走过来,眉头紧锁。号码是虚拟的,发完就断线了。他说,查不到来源。
陈默点了点头。他们不会留下痕迹。
你觉得发信人是谁?李志刚问。
这不重要。陈默声音平静,重要的是,王振国在等消息。现在他知道失败了,下一步就是逃跑。
李志刚沉默片刻,转身朝审讯室走去。先去审审那几个。
陈默跟上他的脚步。
审讯室门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三名嫌疑人分别坐在不同的房间,中间隔着单向玻璃。最年轻的那个低着头,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不停地颤抖。
是他先开口的。李志刚指着监控画面,另外两个还在嘴硬,坚持说自己是上级派来的,有文件,有程序。
陈默注视着屏幕里的人。文件是我们昨晚缴获的那张?编号模糊,重新盖过章的?
李志刚点头,我们比对了公安系统备案,那个编号三个月前就注销了。他们用的是旧批文模板,连格式都没更新。
太蠢了。陈默轻轻摇头,真正走流程的人,不会连编号都懒得核对。
但他们敢这么干,说明背后有人撑腰。
王振国。陈默语气肯定,他在里面待不住了,必须拿点东西换条生路。
李志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想要什么?
通信卫星的核心算法。陈默靠在墙边,不是整套代码,是关键模块的优化结构。拿到手,能省去国外团队三年的研发时间。
值多少钱?
不止是钱的问题。陈默说,这是技术壁垒。一旦泄露,我们接下来五年的布局都得推倒重来。
李志刚没再追问,转身进了旁边的指挥室。陈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监控画面上。那个年轻嫌疑人突然抬了下头,眼神慌乱。
五分钟后,李志刚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打印件。招了。他说,说是王振国在监狱里联系的,通过一个看守传话。给了十万定金,事成后再付九十万港币。
他们怎么进来的?
伪造安全审查流程。李志刚翻开记录,找了个内应,仿制批文,再套用标准话术。他们背熟了流程,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连450mhz频段都用上了。陈默说,那是老频道,三年前就停用了。普通人不知道,但他们用了。
说明是旧部。李志刚合上本子,这帮人不是临时凑的,是有组织的。
陈默没有接话。他盯着屏幕,忽然说:把他们分开关押,防止串供。
已经在做了。
另外,查查那个看守。
已经上报了。
两人沉默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辅警跑过来:副队,东侧禁闭室那个带头的,咬破了嘴里的药囊!
李志刚脸色骤变,立即往里走。陈默紧随其后。
禁闭室门口围着两名警员,地上有一小片褐色污渍,像是粉末。带头的嫌疑人被按在墙上,嘴角带血,牙龈处肿了一块。
吐出来多少?李志刚问。
吐了一部分。一名警员举着塑料袋,这是残渣,准备送检。
陈默蹲下身仔细观察。不是毒药。他说,是信使。
什么?
药囊里装的不是自杀用的毒药,是存储介质。陈默抬起头,他咬破是为了销毁信息。可能是密码,也可能是下一步指令。
李志刚立即下令:封锁所有出口,检查他接触过的所有物品。包括衣服、鞋子、头发。
陈默站起身,回到指挥室。技术人员正在回放审讯录像。他指着其中一段:看这里,他的右手摸了三次口袋。第三次的时候,有个动作像是在按什么东西。
可能是触发信号。技术员放大画面,但我们没检测到无线发射。
不一定用无线电。陈默说,可能是震动频率,或者光信号。监狱里管得严,他们得想办法绕开监控。
李志刚走进来,脸色更加凝重。初步检测显示,药囊里的粉末含有微量磁性颗粒。
微型芯片。陈默说,写入信息后,用生物材料封装。咬破就能溶解,数据随之销毁。
谁指使的?
王振国。陈默说,他知道自己暴露了,必须清理联络线。
他还想越狱?
不是想。陈默摇头,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志刚注视着他:你有什么建议?
盯紧所有和他有关的人。陈默说,特别是最近进出监狱的工作人员。另外,查他名下有没有境外账户,有没有人替他操作资金转移。
这些我们都会做。
还有一件事。陈默拿出手机,调出那条短信,这个号码虽然失效了,但发送时间很精准。凌晨四点十七分,正是监狱换岗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内部接应他。
李志刚沉默片刻,拿起对讲机:通知上级,启动特别协查程序。涉及监狱系统内部排查。
命令下达后,审讯室那边传来新消息——那个最先招供的年轻人,主动要求交代更多内容。
李志刚和陈默一起走进审讯室。
年轻人坐在桌前,脸色惨白。我说实话。他声音发颤,王振国答应我们,只要拿到数据,就安排我们出境。有人在边境接应,准备了车。
接应人是谁?
不知道。他摇头,只知道代号,会在指定地点出现。
什么时候?
原定今晚十点。
陈默和李志刚交换了一个眼神。
地点呢?
城西废弃化工厂。
李志刚立即出去部署警力。陈默留在审讯室,又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用老式传呼机。年轻人说,频率是450mhz,但每次只发编码,不解释内容。收到就行动,就等。
今晚的信号是什么?
红灯。
陈默走出审讯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警局大厅灯火通明,几名便衣正在整理装备。李志刚走过来,递给他一部对讲机。
你不用去现场。他说。
我知道。陈默没接,但我得确认一件事。
什么?
灰鸽真是内鬼,他不会出现在现场。陈默说,他会躲在暗处,等待消息。
所以?
行动的时候,别只盯着工厂。陈默注视着他,要搜查所有能接收信号的地方。包括警局内部。
李志刚眼神一凛。
陈默转身走向出口。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
苏雪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他按下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次,无人接听。
他没有挂断,继续等待着。
夜风从门外吹进来,掀起风衣的衣角。灯光映在镜片上,折射出两道冷白的光晕。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单调的等待提示音。